淅淅淅淅淅淅~
空灰暗，淅淅沥沥的雨水如同垂下的珠帘，朦朦胧胧，透着一股清冷的寒意。
夹带着土腥味的风自山间林地中吹来，打落几片树叶、裹挟一点雨水，滴答落在透明的玻璃上，凝成一股股蛛网似蜿蜒流下的水路。
办公室里，顶吊灯散发着明黄色的柔光，角落里立式空调静悄悄的送着热浪，整个屋子被烘得暖洋洋的，就连窗上也起了一层淡淡的薄雾。
顾建国穿着灰色羊毛衫，表情严肃的处理着近期发展事务，略显疲惫的眉头时而紧皱、时而舒展。
重建一座聚集地的工作量之大、事情之繁琐，虽然他已早有预料，但还是让他略有些吃不消。
害~
顾建国在文件上潇洒的签下了自己名字，随即往后一倒，靠在椅子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不服老不行啊，这精力真是跟不上了！”
“遥想自己刚参加工作那会儿，遇到重要任务，那是熬个三三夜都还很精神，一回到家精力充沛得跟牛一样，工作、老婆那是应付自如！”
咚咚咚~
就在顾建国回忆往昔的时候，门口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领导，省军区机关命令！”
“军区机关命令？”
听到这个，顾建国一下想到了自己两个在省城的儿子。
一个不喜欢回信的军区司令儿子
一个不喜欢回家的大学生儿子...
都是逆子啊！！
话自己和老婆在得到儿子成功获救、回到夜省的消息时，两个人都高忻不得了，还破荒的大醉放纵了一晚！
如果不是因为宰相聚集地正处于建设的关键期、实在离不开人，顾建国早就带着老婆上夜市了！
可是承运这臭子凭什么啊？没个正事干，也不提回家？？
真的是儿大不由爹娘啊！
大儿子立业不着家也就算了，这儿子一没成家、二没立业，也敢学你大哥长翅膀了？
..
“吧，什么命令？”
顾建国语气郁闷，知道肯定是那司令员好大儿又来劳使自己了！
干吧干吧！
反正你只有我这么一个爹，把我腰干断、把我累死在办公桌上！！！
张伟作为顾建国的贴身秘书，自然也是八面玲珑的人物，怎么能体察不到自家领导现在的情绪？
按往常时候，他就该收敛自己情绪，变成一个只知道传递消息的机器了。
对此他早有总结：
领导情绪不好的时候，规规矩矩、本本分分就好，因为人情绪不好的时候，看什么都不顺眼，与其做什么都错，还不如什么都不做。
但现在情况不同，张伟知道自己手里的东西一定会让领导心情大好，所以他非但没有收敛自己的情绪，反而是表现得十分激动！
情绪要与领导同频共振，忧领导所忧，喜领导所喜，最好能让领导产生“此子类我的想法”！
如此这般，岂能不上进？领导总不能连“自己”都不爱了吧？
...
“领导，省军区机关一共下发两份文件，一份是委任您为夜州军区军事委员会常任委员，授少将军衔，享副军级待遇，您的任命书和相关的标志服饰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军事委员会常任委员？少将军衔？副军级待遇？？
闻言，顾建国先是懵了一下，紧接着内心就升起了一股得偿所愿的惊喜！
是因为权力吗？
倒也不是，顾建国虽然有权力欲望，但还不至于欲望到自己儿子头上。
更何况他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指染军权，要的只不过是这层身份。
要知道无论是人与人、还是父与子，哪怕关系再好、再亲，也一定要保持足够的边界感！
特别是像权力这种极端敏感的东西，更是如此！
权力分配不好、没有自觉性，古往今来因此而酿成的惨案有多少？
..
“嗯”
顾建国强行压制住自己内心的喜悦，不动声色的点零头，古井无波的表情下已经开始在期待自己穿上少将军服的样子了。
最好今下班前就能到，穿回去给老婆看看！
想不到从政大半辈子，到头来还能穿穿军装！
顾建国当初跟顾承渊：“老爹从到大也有个参军梦”
其实并不是玩笑....
他14岁那年真的差点去参军了，但顾承渊他奶奶死活不许，又是打又是骂，他敢去自己就敢上吊..
“你个烂鸡包滴！日妈要去豆先把老娘埋哒！日妈生楞个大一坨儿，拿去送给别个！”
这句哭骂的话，至今想起，都还清晰的在顾建国耳边回荡。
那年的夏，耳边的蝉鸣、哭骂的母亲、拿着绳索的父亲、夹着竹篾的土房子、还有围观的村民..
是他们一起，将14岁的少年
缚在了黄土地..
....
此后，他为了离开大山，不得不选择了另外一条更加艰难的道路。
他曾看书看得入迷，因为牛提前跑回家，而被父亲打得满地乱爬，连课本都被撕了..
他曾为买老师口中的习题册，整夜整夜的随父亲往返几十里的深山，去扛出一根又一根的木料..
他曾窘迫的坐在餐馆外，饿着肚子等待一起去乡里考试的同学酒足饭饱。
他曾...
...
正是这数不清的苦，铺成了他来时的路，这条出山的路上遍布荆棘与刀片..
让赤脚的他，走得鲜血淋漓...
直至今日，他的办公桌里都还放着一册手抄的《送东阳马生序》
两张泛黄的旧纸、一根串编固定的棉线，寒酸得就像少年时的他..
...
其实哪怕在多年后，他成了别人口中大山里飞出的金凤凰...
顾建国也还是偶尔会想，要是当初自己成功去了部队，该会是何种光景？
或者当初家里如果支持自己读书，又会是何种光景？
自己会吃那么多苦吗？
不吃那么多苦，自己又会如此坚韧吗？
没有这份坚韧，自己在从政后的一波波打击中，能走到现在吗？
这个问题永远没有答案，因为人永远无法设想自己未曾走过的道路..
“这身即将到来的军装，就当是命运在多年后送给少年时自己的礼物吧。”顾建国内心感叹着
“那个被母亲锁在家里哭了半个月的少年，你可以笑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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