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者，至大也，非圣人莫之能有也。.下者，至重也，非至强莫之能任。”
车胤出身寒微，但是靠着勤学苦读，在世家门阀主政的朝堂之上有了一席之地。
也许是年轻时的经历，形成了他执着的性格。
再加上他已步入暮年。
跟大多数老年人一样，年纪越大越固执。
那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劲头，
在双方肯定会争得面红耳赤的清谈中，的确是不好对付。
车胤继续补充道。
“帝德广运，乃圣乃神，乃武乃文。皇眷命，奄有四海，为下君！”
在经学的世界观下。
像车胤这样的经学知识分子相信。
有一个神格化、人性化、道德化的自然意志。
即所谓“”。
命就是“”的指示。
按照命，万物方能得以运转。
物如此，人如此，统御下的君王也应当如此。
作为君王又该如何知晓命呢？
今文经学认为，那些神秘莫测的图录隐语中包含的谶言，是命揭示的吉凶祸福、治乱兴衰。
古文经学则认为，“命有德。”
不偏爱任何一人，选择谁来统御下，要看德行，谁有德行，就支持谁。
此谓“以德配”。
看王恭一言不发，低着头，车胤的论述也完成了。
“休于宁王，兴我邦周。宁王惟卜用，克绥受兹命。”
因为商纣王失德，就放弃了他，让周子取而代之。
作为子想要万世永固，必须让自己的德行配得上命。
第一，要提高品校
第二，要推行德政。
无论哪一条，皇帝必然要依靠品行高洁的寒门士子。而不是寄情山水的世家子弟。
听了车胤的论述，司马曜满意地点点头。
这场清谈，他的态度很明显。
如同晋元帝司马睿靠一手制衡术，在衣冠南渡的乱局下坐稳了皇帝大位一样。
司马曜也想制衡寒门与世家，来强化皇权。
现如今世家门阀气势正盛。
提拔任用一些下品寒门，和刚刚主政的皇帝配合打压威胁到皇权的世家门阀。
先用一场清谈来开场。
这就是司马曜把他们召集到一起的目的。
助论阶段结束了。
结果也很明显。
一直沉默的王恭已经失败了。
作为皇帝的姻亲，他不敢反驳君权授的理论。
否定皇帝受命于，就是在挑衅皇权。
刚刚靠着和皇帝的联姻，控制住太原王氏的王恭不敢损害自己的利益。
就为了和下品寒士做口舌之争，来获得皇帝的垂青。
“好彩！”
王恭送上了祝贺，承认了失败。
王温立刻宣布了结果。
“助论毕，车大让二番！”
在车胤的立论中，寒士们扳回一城。
坐在三席的范宁和王忱做好了抗辩的准备。
抗辩是多人清谈的最重要环节。
立论是陈述观点，助论是佐证观点。
和前面两个环节的各自议论不同。
抗辩是个互相提问、诘难的环节。
也是个可能会从唇枪舌战升级到拳脚相加的环节。
一方提问，四人皆可回答。
一方回答，四人皆可反驳。
考验的不仅是口才与学识，还有四饶默契。
是清谈最精彩的部分也不为过。
以清誉名士，入朝为官的王忱，不担心上席的殷仲堪和王恭。
甚至坐在末席，那个昏聩无知的兄长，王国宝。
他担心他自己。
因为坐在他对面的人，是中书侍郎范宁。
他既是大儒范汪之子，也是自己的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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