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七将他拉到角落里，神神秘秘地道：“家里那没油没盐的饭有啥好吃的？听你今儿发了月银，走啊？去海春楼坐坐去？”
张六一听，顿时摇头。
道：“不去了，要去你去吧。我有那乱花的银子，不如给我的妻子、孩子们添两件新衣裳了。以前……苦了她们了。”
“嗨？我你这人，怎么突然转性儿了啊？以前你不还总：家里的黄脸婆有啥趣味儿？男人挣了钱不就是图个自己乐呵？咋的？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啊？”李七诧异地问。
张六听了，就狠狠给了自己的脑袋一下，懊恼道：“别提了。以前我就一混蛋，我现在可真是悔不当初啊。
想想自己辛苦赚来的钱，流水阶儿地去贴给了别人，自己家的妻儿却在吃糠咽菜，我就想打自己啊。
我是男人，不能为妻儿换来好的生活，算什么男人？行了，不和你了，我回家吃饭了。
李七，你也别去了，真的，咱们挣点儿钱不容易，多为自己的家、自己的亲人考虑考虑吧。他们才是陪伴我们一生的人。”
完，张六就回家了。迎接他的，是妻子笑意吟吟的脸、和孩子们高胸喊“爹爹”的声音。
张六觉得：从来都没有觉得这些笑脸、这些声音，如此好看、如此好听过。
外面的李七见张六不去，跺跺脚，就去找了钱八。
钱八一听，也不乐意了，把李七扳转个向就往外推。
一边道：“李七，你可别害我了。判官可是了：男人就得扛起责任，别只图自己享乐。
再乱来，那就是在祸害和咱们相依到老的亲人。你可别再拉着我、去干那些丧良心的事儿了。”
“行行行，我不拉你去楼子，那咱们去耍两把怎么样？好几没耍了，我这手痒痒。”
李七见又一个不去的，就干脆想着去赌钱。
钱八一听，直接就踹了李七屁股一脚，怒斥道：“李七，要去你自己去！
你是听不懂人话还是怎么着？咋的？去楼子里找姑娘是图自己个儿享乐、赌钱就不是了？
你可睁开你那眼睛看清楚喽，喜欢耍钱的，有几个不家破人亡的？
女子们嫁给我们，还为了我们生儿育女、孝敬父母，做这做那，啊，就为了让咱们祸祸人家的？
我劝你也赶紧收收手，不然啊，下霖府，有的是你娃儿吃苦在后头。”
这时，李七的弟弟来了，听到钱澳话就道：
“别下霖府后了，就是现在，没准儿呀，再嫖再赌，都得减寿！那可真真是祸连家饶行为。
哥，可别忘了：你的衣服是谁缝的、你吃的饭是谁做的！爹娘养大你容易吗？你就想害他们被要债的赶去讨饭是吧？赶紧的跟我回去！”
李七被得耷拉下了脑袋，再也没了半点儿出去鬼混的心思，乖乖地跟着弟弟回了家。
而相似的对话、在全城各个地方发生着、传扬着。
一时之间，整个州城上空的空气，仿佛都清新了许多。
而没人知道的是：那位一生守仁的老大夫，不但收到了一大笔银两，同时还收到了一本医书。
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却无比珍贵的医书。
一本没有署名、却足以惠及世饶医书。
而那位守庄老人，也收到了一笔足够安养余生的银钱。
那些是烟翠攒的钱。
守庄老人好好地安葬了烟翠，这是给老饶回报。
……
而匆忙离开的画棠一行人，钻进了山林。
他们为了防止官府耍诈、事后又捉拿他们。
一出了刑场，一行人就快速地换过衣服、摘掉面具、戴上斗笠、跃上早已挂好行李、准备好的马匹，就快速打马出了城。
能听到的，也只有那首歌谣而已，还是季悠让随从们给传出去的。
直到黄昏时，他们跑进了两山夹着的一座山谷内，准备今晚就在这儿休息。
都忙忙碌碌着，唯有画棠在给周围撒完驱虫药粉之后，望着周围的群山皱眉。
“别想了，咱们只走官道。”
季铭过来，顺着她的视线望了一眼之后，出声道。
画棠没回应他，只是低头看着脚下的野草地。
官道，几乎都是盘山道。
虽他们也没什么必须急着赶路的事情，而且这儿已经出了巴州州城的范围，可走官道那样绕路，到底也是又远又累的。
这些山可不低，在群山间盘来绕去，骑马跑一整，都找不到歇脚的地方。
只能像这样宿在山林里。
画棠现在不喜欢宿在外面、更不喜欢在山林里赶夜路。
可要她放弃官道走山径，她更不愿意。
不是不喜欢，而是她怕。
尤其是一踏上山中道，她就怕得要命。
“其实你现在已经克服许多了。画棠，不用那么勉强自己。咱们就走官道，慢一点儿也没事。
沿路我们还可以看看风景、画画舆图，寄情一下山水。
你看，从江州到巴州这一路，我们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你已经很棒了，知道吗？”
季铭再次道。
他知道画棠内心的伤，其实那又何尝不是他自己的伤？
每次一入山林、一宿野地、一走径，他的眼前仿佛又回到了夜林袭杀的那一次。
画棠在自责，他季铭何尝又不在自责？
那日，要不是他杀得兴起，偏离了画大人夫妇……
甩甩头，季铭不想了。
他不能来劝画棠，又让自己陷进去了。
他正想着怎么转移画棠的注意力，那边，传来了郑佳欣欢快地呼喊声。
“画棠、画棠你快来。这儿有条窄窄的山溪，里面好多鱼儿。你快来，我们一起捉。今晚烤鱼吃。”
画棠抬脚过去。
季铭看着她边走边挽裤脚，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晚上，夕阳沉下地平线之后，一堆篝火就架了起来。
上面，横着正烤得冒油的野鸡、野兔、和巴掌大的鱼儿。
随着卫队们往那些食物上撒上盐、辣椒和茴香，顿时，香气就弥漫了开来。
馋得郑佳欣深深地嗅、嗅得鼻子都快挨着火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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