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涧的雾气裹着血腥味漫上来时，马山腰间的五根湘妃竹竿同时发出颤音。女尸的柳木假肢突然转向西北方，红绳在潮湿的空气中绷成弓弦。父亲抓了把香灰撒在尸群脚边，灰烬落地竟渗出血珠。
"；收阳竹，贴山壁！"；父亲反手甩出三枚铜钱嵌入石缝，"；东南巽位有活物冲煞！"；
马山刚把尸体排成一列，远处山坳就传来此起彼伏的嚎剑三十余双绿莹莹的眼睛在暮色中浮起，为首的独眼老狗咧着淌涎的尖牙，前爪刨地的动作带着诡异的节奏——每次抓挠都恰好踩在竹竿震颤的间隙。
尸群突然集体后仰，少年尸体胸口的黑洞里喷出腥臭液体。马山被竹竿拽得撞向山壁，碎石划破的额血滴在女尸假肢上，柳木纹路顿时染成暗红。野狗群闻血而动，枯草间瞬间窜出七条黑影。
"；糯米混香灰！撒艮位！"；父亲扯开乾坤袋抛来。
马山扬手撒出的白雾里炸开星星火光，冲在最前的三条野狗浑身冒烟滚落山涧。尸群却被血腥味激得躁动不安，缺臂尸体的柳木假肢突然横扫，将正要扑咬的野狗拍成肉饼。碎裂的狗头撞在岩壁上，犬牙间竟叼着半只人耳。
"；莫让尸气沾兽血！"；父亲咬破指尖在铜钱剑上画符，"；封尸七窍！"；
马山抓起艾草灰往尸体脸上抹，少年尸体的鼻腔突然钻出条百足虫。毒虫坠地瞬间，五条野狗发疯似的争抢吞食。吃了虫子的野狗眼珠暴突，犬牙暴涨三寸，口涎滴在石头上蚀出青烟。
女尸的裹尸布被狗爪撕开半幅，露出腰间乌紫的掐痕。马山正要补救，独眼老狗突然人立而起，前爪套着的铜环撞出摄魂铃般的声响。尸群应声暴走，五根竹竿同时绷断，红绳如毒蛇般缠上他的脚踝。
"；坎位！黑驴蹄！"；父亲将个油纸包掷来。
马山踢开扑来的疯狗，抖开的油纸里滚出截风干的驴蹄。腐臭味激得野狗群攻势稍滞，他趁机将驴蹄塞进独眼老狗口郑畜生喉间发出咕噜怪响，狗皮突然从尾部开始蜕落，露出底下青灰色的婴孩身躯。
"；是伥鬼！"；父亲铜钱剑贯穿妖物灵盖，"；这些野狗吃过死胎！"；
腥风卷着碎骨扑面而来，马山挥动引魂幡逼退两只疯狗。幡面扫过少年尸体时，那具尸身突然张口咬住狗颈。黑血喷溅中，狗尸迅速干瘪成皮囊，少年胸口的黑洞里传出吮吸声。
女尸的柳木假肢突然插入战团，五指如铁钳般掐碎狗头。马山这才发现假肢掌心刻着符咒，每杀一狗就亮起道血光。当最后一只野狗被尸群撕碎时，五具尸体围成圆圈，将满地残骸踏成肉泥。
父亲用桃木钉封住尸群耳窍，突然盯着少年尸体的腿皱眉。裹尸布裂口处，两排犬齿造成的伤口正渗出胶状黑血。马山按祖训撒上艾草灰，灰烬却像落在烧红的铁板上般腾起青烟。
"；刮骨。"；父亲递来柄鲨鱼皮鞘的匕首，"；伤口里有东西。"；
刀刃刮开腐肉的瞬间，马山虎口被震得发麻。铁器相撞的脆响中，半截生锈的铁镐尖从尸肉里露出头。镐尖纹路间嵌着暗红晶粒，他蘸血擦拭后惊觉这是辰砂与骨灰的混合物。
"；矿上的开山镐。"；父亲用符纸裹住凶器，"；当年打生桩时，这镐头怕是钉穿过活人灵盖。"；
夜色渐浓时，尸群停在山神庙残垣休整。马山正在补缠裹尸布，忽听女尸假肢发出琴弦般的嗡鸣。柳木纹理间渗出细密血珠，在地面汇成个箭头指向东北。他顺着方向望去，月光照亮崖壁上偌大的矿洞，洞口铁栅栏挂着具风干的尸体，腕间铜镯与女尸缺指手上的箍痕严丝合缝。
父亲突然剧烈咳嗽，指缝漏出的血渍里游动着白蛆："；亮前要过乱葬岗，这些野狗..."；他踢开脚边半截狗尸，露出肚皮下用朱砂画的符咒，"；是有人圈养的尸犬。"；
马山背靠断碑阖眼假寐，恍惚间听见铁链拖地声自矿洞传来。少年尸体的竹竿无风自动，胸口的黑洞里伸出条苍白手臂，指尖正指向矿洞深处闪烁的翡翠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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