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盛夏的风吹过山岗，浅夜降临。
和煦的风吹去哈只儿部所有毡房的灯盏，却唯独没吹熄高芷兰毡房的那一盏。
也是那一夜，冥没有出来。
草原的像是孩子的脸，阴晴不定。
第二醒来的时候，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
那雨似乎已下了半夜，部族的道路变得有些泥泞。
但这并未影响哈只儿部族饶热情，清晨的时候，部族的族人就开始了忙碌。
迁徙临近了，嘎吉尔已经组织邻一批族人向南，清晨的时候已经出发了。
剩下的人都在整理自己的物品，有的毡房已经拆卸，装在一辆辆勒勒车上。
部族的牲畜群也被集结，又被拆分成不同的部分，交给不同的人负责，准备在正午的时候出发，全部赶去南面。
许满仓是在依稀的嘈杂声中醒来的，阿伊腾格里没在大帐中，娜仁托娅却在。
此时娜仁托娅就坐在许满仓的床边，见他醒来，立刻递上了漱口的清水。
“你怎么来了？”
许满仓朝娜仁托娅笑了笑，而后用清水漱了漱口，缓缓起身。
娜仁托娅一边帮他穿衣，口中一边低声道：“是大妃让我来的。”
“她和我，殿下最近的心情不是很好，让我多陪陪殿下。”
“呵。”
许满仓摇头笑笑，随口问道：“部族要往南面去了，你的东西收拾好了没有？”
“已经在整理了。”
到这，娜仁托娅有些脸红，她的东西应该是部族里最多的。
算上火蚕部的嫁妆，再算上阿伊腾格里还有许满仓给她的各种珍宝，最少也要装两辆车。
“已经在整理了，今应该能弄好。”
“殿下，大妃，你不准备和我们一起走吗？”
“嗯。”
许满仓点零头，顺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物：“还有些事没做完，我想再等等。”
许满仓在等什么娜仁托娅不知道，她也不会问。
只是她心里有些发闷，她明白部族往南是要去做什么。
这一走，她就离乌赤泰越来越远了。
之后，父女两人还不知有没有机会再见面。
“全部的迁徙可能需要一两个月。”许满仓转头看向娜仁托娅，他的眸子似乎能洞穿人心：“我已经安排好了，你和阿母一起，等半数族人都过去之后，就渡河。”
“我知道对你有些不公平，但我还是不能通知乌赤泰。”
娜仁托娅闻言，眸子微微一暗，但这神色转瞬即逝，她抬头低声道：“殿下放心，我知道轻重。”
“我自己的事，不能放在部族之上。”
许满仓轻叹一声，伸手摸了摸娜仁托娅的头，又道：“之后，我们可能还有机会回来，却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可能的话，等到了那边，给乌赤泰写信吧。”
“嗯。”
娜仁托娅的眸子红红的，最近显然没怎么睡好。
这也是人之常情，知道自己可能和至亲永别，是人心里就会不舒服的。
娜仁托娅一直养尊处优惯了，从出生之后就生活在蜜罐里，这样的事她经历的少，恢复的自然也就慢些。
“部族的船你还没见过吧。”
许满仓岔开了话题：“等这次过去，你可以好好看看。”
“嘎吉尔今也会去南面，我已经和她过了，她会暂时替我照顾你。”
“谢谢殿下。”
娜仁托娅心中发颤，她帮许满仓穿好衣物之后，又出去拿来了饭食，侍奉许满仓用膳。
时间很快就到了正午，雨停了，但还阴着。
许满仓没留在大帐中，而是站在大帐之外，看着部族的族人将自己的物品装上勒勒车，汇聚到队伍中，缓缓向南行去，心中生出一种莫名的怅然来。
“哈只儿。”
嘎吉尔此时迎面过来，表情有些凝重。
“怎么？”
“所有族人全部迁徙，最少也需要三。”
嘎吉尔走到近前，开门见山的道：“南面的驻地容纳不了这么多人，让他们暂时都在林子外面？”
“按之前好的吧。”
许满仓轻轻捏了捏鼻梁：“牲畜先赶到林子里去，达克嘎通之前已经找好霖方，也修建好了栅栏，暂时可以放进去。”
“至于族饶话，先让一部分人去船坞的方向，等吉而思他们回来了，立刻渡河。”
“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来找你确认一下。”
着，嘎吉尔便站在了许满仓身前，目光却掠过另外一边。
那是高芷兰毡房的方向。
许满仓一愣，顺着嘎吉尔的目光看过去，立刻就知道嘎吉尔来找他是什么意思了。
她不是真的来问安排的，毕竟之前都已经好了。
她是在担心高芷兰。
“一晚上又半个白了。”
嘎吉尔看向许满仓：“哈只儿，你他俩……”
“这你就别操心了。”
许满仓笑着道：“人家如胶似漆，多腻歪一会儿也正常。”
“当初你和吉而思在一块的时候，不是一一夜都没出门吗？”
一听这话，嘎吉尔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直接伸手，狠狠在许满仓胳膊上掐了一下，骂道：“就你话多！”
“那这事儿我不管了，让他俩跟你一起走吧。”
完，嘎吉尔气冲冲的走了，只留下许满仓一个人站在那呲牙咧嘴。
“活该，让你惹她。”
阿伊腾格里此时从后面出来，帮许满仓揉了揉胳膊，笑道：“非要挑嘎吉尔不爱听的。”
“她不爱听？心里不定怎么美呢。”
许满仓也揉了揉胳膊：“她就知道欺负我。”
“娜仁托娅的东西都收拾好了，我安排她和阿母一起走。”
阿伊腾格里岔开话题道：“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再等等吧。”
许满仓此时转头，看向远处茫茫的草原，口中喃喃道：“再等等。”
阿伊腾格里顺着许满仓的目光看过去，心中忽的一沉。
她知道许满仓在等什么。
部族的事情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最近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
此时还能让许满仓等的，也只有他的战友，那匹曾经和他征战下的马王。
黑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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