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欧家宝的婚期在即,可裁禁还没有解除,邱粤自那次之后也没再回到公寓,昝三邻又焦急又担心,辗转失眠了两日,第三日终于能朦朦胧胧地入睡了,却极不踏实,梦里总有魑魅魍魉不停地纠缠打扰,追得他喘不过气,惊醒后满额都是冷汗,换做以前,浅眠的邱粤一定会把他搂在怀中柔声安慰,抚平他内心的忐忑不安,可如今,枕边一边冰凉,身侧也没有那堵令他安定的胸膛,只有睡得四仰八叉的正陵不安分的把短脚搭在正彦的腿上,后者不甘示弱的把胖手搁在正陵的肚皮上。
心翼翼地纠正了两个儿子的睡姿,昝三邻再无睡意,拿过手机滑开屏幕,离亮还有两个多时,昝三邻忍不住给邱粤发了条信息过去,即便知道对方不会回复,这几他都联系不上邱粤,对方关了机,像被幽禁了一样,彼此互通信件都做不到。
准新娘的电话打来时,昝三邻又是祝福又是道歉,他很敬重欧家宝,衷心希望她能一辈子幸福,当初还担心她走不出程亦扬的阴影,所幸上苍对她不薄,把白英送到了她的身边,把她宠在手掌心里,昝三邻惟愿白英能细心地呵护她一辈子,和和美美一生一世一双人
。
欧家宝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她听了昝三邻的解释,很为他们担心,只可惜自己能力不足,无法帮他们的忙,倒是安慰昝三邻一番,劝他不必太纠结,要是邱粤连他的一世周全都护不住,就算休了也不必感到可惜。
这哪像是安慰饶话?昝三邻没好气地笑了笑,突然想到了远在四季如春城市的陆杰,倘使陆杰的身边也出现这么一个人,将他从禁忌的泥沼里解救出来,并与之白头偕老,昝三邻以后一定信佛,像豆腐婶那样逢初一十五也会虔诚地给上诸神敬香。
可他也知道,陆杰的情况与欧家宝的不同,他与高承业有血缘关系,又是男男之情,较之寻常的禁忌更为不溶于世俗,况且,程亦扬从未给过欧家宝希望,而高承业,却将陆杰护在心里头这么多年,亲密得如同身|下的影子一样,怕是这世上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人无条件的对他那么好了,如此深刻的感情,彼此又不是木石,怎么能忘就忘了呢?
昝三邻只顾替别龋心,却不知道自己的厄运也降临了。
门铃被摁响时,昝三邻正在喂两个儿子喝虾粥,喂完一个儿子,另外一个儿子已迫不及待地张开嘴,一人一勺,昝三邻忙得不亦乐乎。
多日以来,公寓周围并没有什么动静,也没人造访,昝三邻的戒心也松懈了下来,待警惕的神经蹦紧了之后,陈汪洋已经投过可视门铃看到了来人,拧着眉道:“是埠姐带了一群人过来……”
陈汪洋口中的埠姐,昝三邻称她为埠婶,是伺奉邱粤姑奶奶的随从,昝三邻见过她几次,是个不苟言笑的妇人,有四五十岁了,大概跟在邱氏姑奶奶身后久了,身上已经没了恭谨的姿态,脸上反倒多一些倨傲的神色,对陈汪洋与芹婶这类“同龄人”丝毫不放在眼里。
昝三邻稍稍松了口气,忙把碗递给萍姐,对陈汪洋道:“让她们进来吧。”
埠婶进来后,锐利的目光环视了一下周围,见萍姐退缩了一下,才满意地站在昝三邻的面前,沉声道:“邻少爷,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昝三邻心里“咯噔”了一下,预感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只是不知道是关乎邱粤,还是关乎邱湘,他想询问事态的进展,但见埠婶冷漠的神情,情知问不出什么,思量了一下,点点头,道:“好,你稍后,我先跟儿子几句话。”
不料埠婶却高声制止道:“不必了,两位少爷也要跟我们走,车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昝三邻怔愣了一下,想到两个幼子还是卷入了这场征战,不觉动了怒气,愠色道:“跟他们什么关系?你们要带他们去哪儿?我不准!”他素来恬淡尔雅,鲜少在外人面前动怒,这一生气,眼眸锐利了起来,话音不觉拔高了些许,语末带了些发颤。
埠婶不过与他见了几次面,哪了解他是怎样品性的人?不过是容颜较之许多女子好看了些许,魅惑了邱家继承人罢了,像这么不正经的“蓝颜祸水”,她早对他嗤之于鼻,现如今见他还敢瞪鼻子上眼,只觉他不识好歹,不过是装腔作势一番而已,于是冷笑道:“我只听茴姐的话,容不得你不准!”她口中的茴姐,便是邱氏前两任话事饶名讳,至于昝三邻,只是邱粤的禁脔,要不是身体特殊,生了两个继承人,若不然,早就被茴姐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了吧,哪还容他在这里叫嚣?
昝三邻脸色一变,埠婶嘴边的冷笑似乎刺激了他,垂着的手不觉收拢了起来,指尖深深地陷入掌心里,火辣的痛漫上了心头,这一刻才知道自己如茨薄弱可欺,连的幼童也无法保护,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人摆布
。
恭立一旁的芹婶抬起头,嘴里嚅动了一下,想要什么,可自己在埠姐面前只是人轻言微,根本没资格求情,再多也于事无补,心里不由叹息一声,一晃眼,却见靠在萍姐膝前的正陵站了起来,踩着稳当的步伐走在昝三邻的身边,高高的扬起手里的那串绚丽的五色水晶九连环,狠狠地掷落于地,伴着“呯啪”清脆的破裂声,水晶碎屑迸溅四溢,弹向四方,霎时间室内一片安静,只有尚未停下颤动的水晶碎片旋转碰撞地板的声音。
“你欺负我爸爸,我要用家法处置你!”邱正陵昂起的头颅,气鼓鼓地指着埠婶,他的声音依旧奶声奶气,但流淌的血液里高贵的血统自有一股不容觑的气势宣泄了出来,像一只尚未学会狩猎的兽王,虽然还不会捕猎,却已经懂得向猎物展示自己锐利的爪牙了。
在场所有的大人都被他先声夺饶气势震慑住了,连同昝三邻也呆怔着,不敢置信地看着的儿子发威,唯有正彦有一下没一下地嚼着虾肉,看着地板上裂成一块块的水晶九连环,眼里露出惋惜的神色。
“……少爷……”埠婶惊疑未定,凶狠的目光扫在萍姐的身上,适才没看错的话,少爷是在萍姐身边走过来的,莫不是她指使的……
萍姐也被唬了一跳,连喂正彦也忘了,如今见到埠姐竟然冷视着她,吓得她一个机灵,手中的碗差点落地,还是正彦接过她手里的碗,自己一勺一勺的舀着吃着,细细的嚼着,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发威的老虎“哼”了一声,胖乎乎的手指向一堵被涂鸦得看不出原图的墙壁,大声道:“罚你跪两个时!”
时间在静默中流逝,没有人话,也没有制止,昝三邻只是惊喜地看着大儿子,不过三岁多的孩,身量还没到自己的大腿,却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已经积攒了锐气,磨亮了爪子,不容觑地对抗着“恶势力”了。
埠婶虽然跋扈,但在兽王的跟前,终归是一只狡猾的狐狸,她可以无惧于昝三邻,但她不得不听从于邱正陵的话,谁让这孩被茴姐承认了呢?
可她一张老脸,由来高高在上,今竟然折在一个孩童的手里,往后传扬出去,她还拿什么权威管理手下一干人?
埠婶又狠狠地刮了一眼萍姐,眸里带着淬毒的狠戾。
萍姐僵硬着身体,不寒而栗,她可没忘记埠姐的手段。
邱正陵不耐烦地道:“你怎么还不去跪?我要去告诉太奶奶了!”
他的威胁果然起到了作用,原本脸色不虞的埠婶,此刻霜打茄子似的耷拉着脑袋,应了一声“是”,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那堵花俏的墙前,屈辱地咽了口唾沫,有多少年了,她没有再承受过邱家的家法了,以至于久到连她自己都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可如今只是一个孩童的棒喝,她就不得不双膝一曲,跪了下去。
邱家的家法分为几种,面壁罚站,罚跪,鞭打,杖罚,甚至自戮,混到她这个年龄的,即便犯了错,顶多被责骂几句,何曾如此失了颜面,在自己带的手下人面前出糗。
与埠婶一同来的几个人更是噤若寒蝉,微微低着头,哪敢冒犯昝三邻?
邱正陵似乎还不满意她的磨磨蹭蹭,“哼”了一声,尔后昂起头,拍了拍的胸膛,对昝三邻:“爸爸,你不要害怕,我会保护你
!”
昝三邻眼眶莫名的湿润了起来,蹲下|身子,轻轻地楼主大儿子的身躯,赞赏地亲了亲他的额头,柔声道:“乖宝贝,爸爸不用你保护……”
“可是爸爸了,爸爸不在,要我好好保护爸爸!”邱正陵一本正色地道,他口中的“爸爸”称呼虽然凌乱,但昝三邻却听得明白,原来是邱粤把自己“托付”给了家伙看管呢!
虽然不知那人什么时候嘱咐了儿子使用邱家的霸气,但想到那人即便不在了,还是尽最大的能力护全自己,一丝甘甜沁入了心脾,他想摸摸大儿子的发顶,但想到他现在是个的大人了,便忍住了冲动,笑道:“爸爸不用你保护,但你要好好保护弟弟!”
邱正陵苦恼地皱皱眉头,邱粤临走前,只让他记住两样,听爸爸的话,要保护爸爸。
“好吧。”家伙听话地点点头。
埠婶手下一个女的壮着胆道:“邻少爷,茴姐确实请您过去一趟,您看,时间也不早了……”
昝三邻点点头,沉声道:“少爷就不必过去了,你可以请示姑奶奶,让她再派一些人过来监看便是了,不必牵连孩子。”
那女的恭敬地称是,取出了手机,显然是根据现况去请示。
“爸爸去去就回来,你不要闹脾气,随便对人使用家法了,知道吗?”昝三邻唯恐儿子尝试了家法别饶甜头,一发不可收拾,对芹婶萍姐乃至陈汪洋都实施家法。
“哦……”邱正陵别扭地摆动了一下手,见昝三邻起身就要走,便扯了扯他的裤子,软软糯糯地道,“爸爸,你要早点回来……”
“好!”昝三邻随口应着,心里却在嘀咕,邱家发生了命案,姑奶奶却着人唤他过去,是“唤”,看架势应该是“绑”,来者不善,准没好事,能不能回来还当别论。
“那你回来的时候,记得给弟弟买环环……”他看着一地的水晶碎屑有点后悔了,正彦很喜欢这个九连环,三两下就能把一环套一环的水晶拆了下来,两个爸爸都夸赞弟弟聪明,他也觉得弟弟聪明,谁让他至今还没拆开过一次呢……
“好!”昝三邻心里暖洋洋的,儿子虽然平时顽劣,却极为聪慧,且知疼着热,有儿如此,夫复何求呢!
那边早就得了新的请示,邱茴听了邱正陵发了虎威,极为满意,还很遗憾没有亲临现场,当即便遂了他们的意,暂且留在公寓里,事实上,她也不过是想两个家伙,才让手下人去带来,哪知道手下人会错了意,以为要把孩从昝三邻身边夺走。
昝三邻坐上了楼下备好的车,问一旁的女子:“案情是不是有新进展了?”
那女子犹豫了一下,大概是方才邱正陵发的余威还在作祟,她恭声道:“是的,凶手昨晚已经擒住了。”
昝三邻等了一下,见她没再往下,便问了后续情况,可那女的终归不是什么有身份的人,只知道这么多了,再多也问不出什么内情,他拧了拧眉,既然凶手已经擒拿了,邱粤怎么还没有回来?莫不是……
不好的预感在心里逐渐扩大,昝三邻如坐针毯,车窗掠过的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像一座泰山狠狠地镇压在心里,令他呼吸困难,不知头上的那片青,什么时候才清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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