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殿内先是一静,随即浮起细碎的衣袂摩擦声。
众嫔妃神色各有不同,有的微觉意外,有的则垂着眼帘,想来是已经猜度到了几分。但无论心中是惊是疑,目光都不约而同地在孟姝与皇后脸上轻轻扫过。
齐嫔面上最先浮出一丝喜色,下意识用余光斜斜瞥了曲婕妤一眼。
曲婕妤似已预料,面上毫无异色,只是若细看,就能看到她眼底飞快掠过一丝细微的慌乱。
皇后安静的端坐侧位,没有半分不虞,反倒带着惯常的温和:“昨儿皇上已经与本宫提过,瑾妃孕育皇嗣有功,先前住在会宁殿时也多帮衬纯妃理事,有她协管六宫,皇上和本宫也都安心。”
皇上盯着孟姝看了半晌,直到景明在旁提醒,他道:“宣旨吧。”
孟姝由绿柳扶着起身走向殿中,跪在地上接旨。
景明上前一步,展开明黄的圣旨,朗声宣读:
“......瑾妃孟氏,性资端慧,行淑慎躬。自入宫闱,克娴于礼,抚育皇长子勤勉尽责,德行播于后宫。今后宫庶务繁冗,特册命瑾妃协理六宫。
凡嫔妃晋降、份例支给、宫规整饬等事,除重大事宜奏请皇后与朕裁决外,其余皆由瑾妃主理处置。各宫需敬谨奉行,不得有违。望瑾妃持公秉正,上承后德,下安众嫔,使宫闱清宁。钦此。”
孟姝叩首,“臣妾谢皇上信任,定当恪尽职守,不敢有丝毫懈怠。”
皇上起身步下玉阶,亲自扶她起身,随后看向众嫔妃:“大皇子满月宴上,乳母相继染病的消息,想必各宫都已听闻。经掖庭局彻查,此事起于尚服局司衣司内部纷争......”
他到此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末位的曲婕妤身上,
“......随后查案过程中,童薄查到此事缘头与曲婕妤身边的掌事宫女瑞雪有关。曲婕妤虽不知情,但管教不力,御下不严,理应按宫规处置。念及你身怀有孕,朕才暂不予追究。”
顿了顿,他提高了些声音,“司衣司辖下绣房内,司衣、典衣、掌衣、女史等十余人,罚入掖庭为奴。为首的陈掌衣,及内侍陈福、张全,已按律处死。此事便就此了结。”
完,他转头看向孟姝,“瑾妃对这样的处置,可有异议?”
殿内的熏香在这一刻仿佛都凝滞了,所有的目光瞬间齐刷刷地聚焦在孟姝身上。
孟姝正要开口,曲婕妤却先动了。
她在身后宫女的搀扶下缓缓起身,对着孟姝盈盈行了个庄重的稽首礼,姿态是与往日同样的谦卑恭顺,“妾身向瑾妃姐姐请罪。”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怯意,垂着眼帘道,“妾身也是昨儿才知晓,瑞雪她…她竟口无遮拦惹出这等祸事。妾身管教不严,实在难辞其咎......”
“——本宫担不得曲婕妤一声姐姐。”孟姝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大殿。皇上刚赋予了她协理六宫的权利,转头就将这案子的处置结果抛过来问她异议,这是安抚,更藏着一层深意:‘朕已经做了决断,你还要怎样?’
她本也打算顺着这台阶下,
偏偏曲婕妤要在这时跳出来,还是用这副怯生生的模样。
孟姝抬眼,目光直直看向曲婕妤,语气冷沉下来:“倘若满月宴当日,玉奴儿因乳母染了一星半点病症,纵然瑞雪自尽,本宫也会跪求皇上彻查。陈福一个内侍,究竟有无可能取得香粉,许是只有曲婕妤...”
她顿了顿才缓缓续上后半句:“身边的瑞雪才可能知晓。她和陈福已死,正如皇上方才所言,此案已经了结。曲婕妤怀着身孕,在众目睽睽下,又何必当着皇上的面向本宫请罪?难道本宫还能忤逆皇上,怪罪你不成?”
在场众人包括皇上闻言,都不由看向曲婕妤。
曲婕妤依旧保持着躬身的姿态,嘴唇动了动道:“妾身...妾身绝无此意。”
“好了。”皇后轻轻开口,“此案既已了结,好在玉奴儿平安无虞,瑾妃妹妹不必过于紧张。”
皇上这时伸手,轻轻牵过孟姝的手指,掌心温煦,低声了几句体己话,无非是让她安心理事,莫要动气。随后便带着景明往太极殿去了,临出门时又回头道:“午时朕再去灵粹宫用午膳。”
皇后领着众人恭送皇上离开,刚回到殿内,庆昭仪便斜睨了孟姝一眼,语气里酸意翻涌:“瑾妃如今真是越发风光了,生下皇长子还不够,连协理六宫的权柄都握在了手里。方才皇上眼里可就只看得见你,旁人怕是再难走进圣心里去了呢。”
孟姝道:“庆嫔有这羡慕的空儿,不如寻太医调养调养身子,若早上怀上龙胎,皇上眼里自然就只有你了。”
这话堵得庆昭仪脸色一青,却又无从反驳。
皇后在旁听着,唇角忍不住微微扬起,缓声道:“瑾妃妹妹得是,今年后宫里倒是喜事连连,远在行宫的纯妃自不必,眼下曲妹妹也有了身裕你们几个正当盛年,更该用心服侍皇上,多为皇家开枝散叶,添几个皇子公主才是正理。”
“起来,纯妃如今也有四个多月身孕了,本宫宫今日让桂嬷嬷挑了些上好的安胎补品送去行宫,顺便让她代本宫向太后娘娘问安......”
“砰——”
桂嬷嬷的身影刚消失在院门外,纯妃便将手边的青瓷茶盏重重掼在案几上,茶水四溅,溅湿了铺在案上的素笺。
她扶着腰,看向一旁的梅姑姑,“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姑姑为何瞒着我!”
桂嬷嬷毕竟是皇后派来的人,梅姑姑方才顾忌着不便阻拦。
此时她赶忙上前,仔细查看过茶水并没有烫到纯妃,轻声安抚:“娘娘息怒,仔细莫动了胎气。桂嬷嬷虽不安好心,但倒也没有谎,当日虽有波折,但瑾妃娘娘与大皇子都安好无恙。
瑾妃娘娘心细,不仅事先早有计较,就连那香粉都是事先换过的,并未伤及大皇子分毫......”
梅姑姑将所知的内情一一禀明,可纯妃依旧按捺不住,扶着腰身在殿内慢慢踱步,她拧着眉担心道:“姝儿那性子,虽是个不肯吃亏的。但皇后和庆昭仪都是个狠毒的,现如今曲婕妤刚怀了身孕就敢生事,她一个人在宫里,如何应付得过来?”
......
隔了半个时辰,绿柳持着孟姝的宫牌匆匆出了皇宫,由董明护卫着赶往长春园行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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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就一更哈,剩下的时间我理一理大纲,明后周末都是双更,尽量多往下写~周末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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