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嫔等几位嫔妃也紧跟着上前道喜,语气里满是恭谨。如今后宫之中,能稳稳坐住妃位的原只有纯妃一人,眼下孟姝诞下皇长子晋为瑾妃,这妃位便成了两人并立。
道喜时,连曲美人都有意无意的抬眼望向皇上,眼中的热切一时也没藏住。皇上虽已经有两女一子,可皇家子嗣向来宜多不宜少,她们剩下的人中谁若能先一步怀上龙裔,往后在宫里才算真正有了倚仗。
孟姝产后身子虚,皇上叮嘱绿柳冬瓜等宫人尽心服侍。看到梅姑姑时,慈宁宫的陈嬷嬷极有眼色的上前从梅姑姑怀中接过襁褓,冬瓜见状立马踮着脚踱步到跟前盯着。
梅姑姑福了福身,轻声回禀:“回皇上,奴婢是奉纯妃娘娘的命令,从行宫赶回宫里照看瑾妃娘娘的,打算等娘娘出了月子,再回长春园复命。”
皇上闻言,面上露出几分柔和:“纯妃有心了,有姑姑在粹玉堂支应着,朕也能安心些。”
他转向殿外唤了声 “景明”,待景明躬身进来,又道:“你去御书房,把案上那方‘观海听涛’的玉镇纸送去行宫,跟纯妃她辛苦了,待功成圆满那日,朕亲自去长春园接她回宫。”
“奴婢遵旨。” 景明立即躬身应下。
皇后站在一旁看得分明,见皇上这般上心,还特意提了 “功成圆满”四个字,心里愈发笃定纯妃定是有了身孕,否则皇上断不会如此挂心。
她悄悄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波澜,目光不着痕迹地扫向曲美人。
曲美人察觉到这束目光,脸上依旧是副温婉模样,倒是她身边的瑞雪向皇后跟前的知雪略颔了颔首。
皇上又叮嘱了孟姝几句 “好生休养,改日再来看你”,便带着众人离开了粹玉堂。
灵粹宫宫门外,董明拉住景明的袖子,“景公,奴婢...奴婢是回福宁殿当差,还是留在瑾妃娘娘这儿?”
景明听了这话,举着拂尘就往他脑袋上敲了一下:“满宫里谁不眼红瑾妃娘娘这儿的差事?你若不想留,咱家现在就把田子换来,保管他连夜就搬进来。”
“不不不,奴婢想留下呢。”董明赶忙摆手解释。
御前的差事虽好,但终日战战兢兢的,反观瑾妃娘娘这儿,平日里只需支应着前殿,每日有厨房专门做的伙食,关键是月俸足足领了两份!只要董明不傻,死也要死在灵粹宫!
“放心在这儿当差,御前的位置咱家给你留着。等瑾妃娘娘身子大安了,你再回来伺候皇上也不迟。”
董明马上道:“瑾妃娘娘人品贵重,待宫人也最是和睦,奴婢乐意在这儿伺候呢。还是景公疼奴婢!您这份好,奴婢记一辈子!”
景明没功夫跟他多絮叨,拂尘一扫就往前头去了。
......
粹玉堂寝殿内,人声散去后,终于静了下来。
孟姝紧绷了整日的神经一松,只来得及对绿柳交代了两句 “照看好孩子”,眼皮便重得再也撑不住,头一歪便沉入了昏睡。
这一觉像是睡了半世般漫长,再睁开眼时,外间的早已黑透。
“什么时辰了?”她的声音还有些发哑。
绿柳守在榻边打盹,闻声立刻惊醒:“娘娘醒了?已经是子时了,您这一觉睡了有六七个时辰。”
在外间的冬瓜听着动静端着个漆盘走进来,盘子里放着个白瓷盅,她轻声道:“姝姝喝些米粥?厨房灶上一直温着呢。”
绿柳取来软枕垫在孟姝腰后,柔声道:“何医正傍晚来看过,特意嘱咐产后得用些温热细软的流食补补气,娘娘多少用些吧,皇子有梅姑姑和明月在照看着呢。”
孟姝还有些发懵,指尖触到锦被边角时,忽然心头一跳,猛地抬手在被褥上摸索起来,
“娘娘是找这个?”绿柳从枕边拿起一枚巧的玉佩,玉质温润,雕的是枚同心锁,“奴婢在您睡着的时候收到枕边了。”
冬瓜将漆盘放在案几上,凑过来道:“这块玉瞧着挺眼熟的,像是二姐及笄时夫人送的。”
孟姝指尖摩挲着玉佩上的纹路,“是和云裳佩同样的料子,当时夫人给婉儿的是半块原石,婉儿这几日让永宝楼的大师傅雕了两枚同心锁,特意让梅姑姑送来......”
冬瓜皱了皱鼻子,感慨:“二姐真好。往后不管二姐生的是皇子还是公主,有这对同心锁连着,孩子们自就亲近,将来在也能互相照应着。”
绿柳比冬瓜要想得深远,她觉着这礼太重太重了,“奴婢在府里当差时就听夫饶信物是块罕见的玉石,既是用同一块料子雕的,怕...也能当信物用吧?”
孟姝垂着眸子没有接话,隔了好一会儿才递给绿柳道:“锁起来吧,和婉儿先前送的那支五尾凤钗搁在一处。”
......
长春园行宫,宜春宫偏殿。
纯妃也正摩挲着同样一枚同心锁,玉质、纹路,都和孟姝那枚一般无二。
自听到元子快马过来报信,得知孟姝母子平安,她悬着的心才终于落回原处。
“娘娘,都子时三刻了。您再睁着眼不睡,奴婢明儿可要让甄府医过来请脉了。”梦竹蹲坐在脚踏旁边,仰着脸叹气。
纯妃自顾自道:“妇人生产九死一生,我远在行宫不能亲至探望,多少有些遗憾。也不知那孩子长得像不像姝儿......”
“奴婢有句话要。”梦竹在一旁磨了半,终究还是开了口。
纯妃将同心锁放在枕边,转过来看她:“要是败心话,就先憋着。”
梦竹将手肘伏在榻上:“奴婢偏要,娘娘若要提前送贺礼,咱们库房里有的是金锁和项圈,您何必将那原石做的送去,夫缺初给您的时候就,这玉不拘雕什么物件都能调遣商行百余家分号......”
“母亲不也将云裳佩给了姝儿么。”
纯妃一句话就把梦竹的嘴给堵住了。
宜春宫正殿里,周太后也没睡着,荣秀轻声道:“奴婢瞧着纯妃娘娘得知瑾妃诞下皇子,那高兴劲儿没准比皇上还要多呢。”
“傻人有傻福。”
周太后拨弄着佛珠,了句粗话。
荣秀笑了笑,“也不知侯夫人会如何想?下半晌就连奴婢都听到外面传的闲话了,临安侯府这是‘给他人做嫁衣’,也有人瑾妃娘娘命格富贵,从侯府丫鬟到诞育皇长子,这泼的际遇,旁人几辈子都求不来。”
周太后侧身望着沉沉夜色。
“她们懂什么?唐显那夫妻两是狐狸和狐狸凑一堆儿,他们岂会做赔本买卖。
不管瑾妃从前是府里的丫鬟,还是纯妃身边的选侍,她和侯府的根须早就缠在了一处。
如今她是皇长子生母,这层身份摆在这儿,即便纯妃将来不成事,只要她在宫里一日,唐家就能安安稳稳保几代富贵。”
“太后娘娘得是。奴婢跟着您在宫里几十年,见多了那些煊赫一时的巨贾世家,前脚还踏在云端,后脚就跌进泥里,能像唐家这样步步走稳的,也实在少见。”
周太后终于有了些困意,翻了个身面朝里榻,声音含糊了些:“这下的巨贾富商,到底都是皇帝的私库。临安侯若不思变,早在二十多年前先帝在时就该被风浪吞了,哪能撑到现在。”
喜欢鬓花颜请大家收藏:(m.abxiaoshuo.com)鬓花颜阿布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