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瑶一直在茗茶楼的雅间坐到了黄昏才准备回家。
自从看到了宥昀以后,奕瑶的脑海里总是不自觉的冒出他的样子——他的眉眼、他的表情、他的身姿……
奕瑶一直都没有发现,她老想着宥昀,其实并不是因为好奇他的身世,而是单纯的被他所吸引。被宥昀既阳刚、又出尘宛若谪仙的气质所吸引。
直到出了茗茶楼准备上马车的时候,奕瑶才发现,原来雨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早已经停了。从已经快要全干的青石板路面上,就能发现,雨不止是停了,还已经停了很久了。
鸳看着自己家姐盯着青石板路,又开始发呆,叹了一口气,催促道:“姐,真的该回家了。都快黑了,再不回家老爷要担心了。”
在鸳的催促下,奕瑶又看了看被夕阳染红的云霞,才终于上了马车。
回到了太傅府,看到了两个圆滚滚的孩子嘴里叫着姑姑,一晃一晃向她跑来,宥昀才终于暂时消失在了奕瑶的脑海里。
这两个奶娃,是一对双胞胎姐弟。是奕瑶的哥哥奕澯的孩子。奶团子中的姐姐叫奕瑛(ying),弟弟叫奕灜(ying)。今年刚满三岁。
手上抱着奕瑛,脚边跟着奕灜的奕瑶,一边逗着孩子,一边走进了太傅府。
直到吃过晚膳后,奕瑶才恋恋不舍地把姐弟俩送回了奕澯那。
奕瑛和奕灜表面上是是奕瑶的侄子和侄女,但实际上就是奕瑶的心肝肉。
“孩提时的孩太可爱了!”奕瑶经常感叹。“孩子什么不会嫌弃你,他们只是乖乖的跟在你后面。你去哪他们就去哪,你逗逗他们,他们也不会生气、责怪你,还会很可爱的回应你。关键是热热软软的肉团抱起来手感也非常好。”
“总之就是,非常可爱!”
奕瑶和奕瑛、奕灜的感情很好,与其奕瑶像是姑姑,不如奕瑶更像是个大姐姐——一个温温柔柔、总是带着团子到处玩的大姐姐。
因为过于喜欢这俩孩,奕瑶出去见到别人家孩子也总是带着滤镜。
可直到有一,奕瑶发现有的孩会撒谎,有的孩喜欢恶作剧,有的孩喜欢折磨动物的时候,对孩这个群体的滤镜彻底碎了。
奕瑶深刻体会到了教养的重要性,也突然反应过来,并不是每个孩都讨人喜爱,也并不是每个孩都善良诚实。
她不能因为喜欢奕瑛和奕灜就觉得所有孩子都是真单纯的。就像不可能所有人都是好人一样,不是所有孩都听话懂事。
有了对比了之后的奕瑶,更加疼爱奕瑛和奕灜了。奕瑶经常看着在庭院中打闹的姐弟俩,对着鸳夸赞:“我们家的团子虽然调皮,但是他们既善良又懂事,是讨人喜欢的孩子!”
从奕澯院子里出来的奕瑶,迈着轻快的步伐,看着满的繁星,和鸳一起悠哉悠哉的往自己院子的方向走。
“鸳,你我及笄以后还能过这么悠闲自在的生活吗?”没等鸳回答,奕瑶又道:“不,不应该及笄以后,应该我还能过几这种清闲日子?
这种没事可以品茶,闲了可以泛舟游湖,就算随便发呆也没有人的日子,还可以过几啊?”
鸳有些不理解:“姐为什么这么啊?虽女子及笄以后,就到了议亲的年岁,可老爷不是不急着把姐嫁人,还要姐多陪一陪自己呢。
姐不用担心的!老爷是最疼爱姐不过的!既然老爷都姐的婚事不急,那肯定是不用急了。”
奕瑶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沉默了一会儿后,奕瑶还是下定决心要对鸳清楚。她不想对鸳有所隐瞒。
“鸳,你知道的。我是太傅府的嫡女,而我爹只有我这一个女儿。也就是,我不止是太傅府的嫡女,还是太傅府的独女。
因为爹爹是两朝老臣,在朝中文官里一向举足轻重,是朝中一众‘清流’的风向标。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谁娶了我,谁就能拉拢到朝之清流’的心,就可以轻松获得朝中大半的文官的支持。”
鸳忙问道:“可是只要老爷不想嫁女,也没有人能强娶吧?只有老爷不愿意,姐还是安全的吧?”
奕瑶摇了摇头,“鸳儿,你想的太简单了。如果不是皇家的人,只要爹爹不点头,确实就没人能娶我。
可是皇上也想替太子拉拢官员,作为以后辅佐新君登基的势力啊……
皇上之前为了帮太子拉拢爹爹,在我还的时候,就过要让我和太子赐婚,结百年之好。
只是被爹爹以——‘女尚且年幼,自又没了母亲,老臣念及她幼年丧母,教养一向娇惯。是万万担当不得太子妃之位。’ 的法,把赐婚推拒了。”
听到这里,鸳越发不解,她没等奕瑶完,就打断了奕瑶问道:“既然老爷都推掉了赐婚,姐还有什么好顾虑的呢?”
奕瑶并没有立刻回答鸳的问题,而是拉着鸳,走到前面的亭子里坐下休息了一会儿,才接着道:“虽然当时爹爹推掉了赐婚,可陛下想为太子殿下营建势力的心,并没有变。”
望着空中高悬的皎皎明月,奕瑶眼中参杂着抹不去的忧愁。“除非陛下改变了,为太子殿下以后登基铺路的打算。否则等到我及笄的时候,这赐婚的圣旨也就会下来了。
一旦被陛下赐婚,我、以及整个太傅府,也就被迫站在了太子的队伍里。那么,就会有比现在更多的人,在背后虎视眈眈的盯着我、爹爹、哥哥和太傅府的一举一动。
以后的日子,只怕充满了尔虞我诈。所以我才,以后可能就不能再像现在一样轻松悠息无忧无虑的了。”
“那姐愿意嫁给太子吗?或者,姐你喜欢太子吗?”听奕瑶这么,鸳的语气也变得有点沉沉地问。
“有什么愿意不愿意的?傻鸳儿,雷霆雨露均是恩,岂能拒绝?……”奕瑶顿了一下“虽然我不喜欢太子殿下,但我也不讨厌太子殿下呀。”
奕瑶看着鸳笑了:“而且我也没有喜欢的人。而且爹爹过,太子殿下英明果断,堪称贤明。嫁给他应该也不算太坏。”
看着奕瑶淡然的模样,鸳倒是急了:“可姐终究是不喜欢太子殿下的啊!嫁给自己并不喜欢的的人,以后怎么可能开心?
还有!太子殿下以后势必是会三宫六院、妻妾成群。绝不会像太傅府这般干干净净,没有妾室。”
看着比自己都担心,比自己都着急的鸳,奕瑶心里暖暖的。
“好鸳儿,你是从跟我一起在太傅府长大习惯了。你去看看别的人家,谁家没个三妻四妾?”奕瑶安慰鸳道。
“太傅府没有妾室是因为爹爹深爱娘亲。可在一般的高门显贵家,有妾室才是正常的。更遑论太子殿下呢?他自然是不可能因为我,而不纳别人。”
“我不是给你过了嘛,我并不心悦太子殿下,所以太子殿下到底要娶几个女人,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看着对面娇滴滴的奕瑶,鸳的心里怎么都舍不得让这么漂亮、柔弱的姐嫁到皇家的虎狼窝里。“可是我听书先生,凡是和那九五之位有关联之人,都是薄情寡义……”
鸳还没有完,就被奕瑶打断了:“我知道你担心我,可这些话可不兴。
现在赐婚的圣旨也还没有下来。所以你就不用再担心了,船到桥头自然直,一切都会变好的。我给你这些并不想让你为此烦恼的。”
鸳瘪了瘪嘴,“姐还我担心,你自己刚才还不是在担心,现在的日子要没了?”
奕瑶没有接鸳的话,接着‘烦恼’的话题继续道:“既然你这么烦恼,下次有什么事我就不跟你了。”
“别呀姐,你就告诉我嘛。不要有事瞒着我,我可是姐的解忧草!有了烦恼,怎么能不告诉解忧草呢?” 因为紧张奕瑶有事瞒着她,鸳把什么赐婚、什么圣旨,还有奕瑶刚刚的担心,全都扔在了脑后。
奕瑶看鸳不再纠结在赐婚和她刚刚的忧郁上,才慢悠悠地:“那我得考虑考虑。万一解忧草没能给我成功解忧,先把自己愁死了怎么办?”
“我不愁!我保证不发愁。姐若是再有什么事,可一定要告诉我!”鸳生怕奕瑶心里藏着事不,再把自己憋坏了。
奕瑶开玩笑的道:“可我告诉你了,你又告诉别人了怎么办?”
鸳一下就从亭子里的石椅上蹿了起来:“姐你不信任我!我什么时候把你的话出去过?”
看鸳好像真的生气了,奕瑶连忙向她解释:“我是在打趣你,怎么还当真了?”
“那姐没有不信任我?”鸳可怜巴巴的问。
“没有!我真的没有不信任你,我刚才只是想活跃一下气氛而已。比起担心我不信任你,你现在更应该担心的,是你主人我的惬意日子还剩几。”
奕瑶趴在白石桌上,全然不顾形象的大声抱怨:“心里虽然清楚是为什么,但到底还是舍不得我的惬意日子啊!”
“而且实话,我真不想嫁人啊!未出阁少女的日子多幸福啊!”
“是、是,姐什么都是对的……”
“你竟然敢笑我!”
“姐明鉴,我没有!”
“那你的“是”为什么要两遍?”
“那是……”
美丽的星空下,两个少女在庭院里嬉戏、打闹,在这一刻,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事物,仿佛都在向她们倾斜着。
眼看距离自己及笄的日子越来越近,奕瑶的心情还是不可控制的越发沉重。
虽然奕瑶知道当她享受了太傅之女,这个身份带来的悠闲自在,也就应该付出相应的代价——联姻。
但的容易做的难,奕瑶到底还只是一个不满十六岁的少女,不论她怎么开导自己,都还是会产生紧张、和抵触的情绪。
虽然奕瑶嘴上着,自己嫁给太子也没什么不好,虽然高门的子女也都面临着联姻,只有极少数权贵的子女可以根据自己的意愿成亲。但奕瑶心里其实还是想跟自己喜欢的人成亲的。
随着时间的流逝、距离成年的日期越来越近,奕瑶对未知的恐惧,也越来越深,使她寝食难安。
那位太子殿下,奕瑶实际上并不了解,她只见过太子殿下的画像,听过几句爹爹对太子的评价。
但奕瑶到底是连太子本人一面都没见过,心里可谓是没着没落。她感觉就像是有一颗大石头压在她的胸口上,随着时间的流逝还越滚越大,直把她压的喘不过气。
每次焦虑的时候奕瑶都忍不住想:要是太子殿下也跟上次见过的那位公子一样就好了。
奕瑶对宥昀有一种很直接的好釜—是一种虽然不出具体喜欢他哪里,但就是觉得他比别人要好的多的喜欢。
明明才见过一面,她连他是谁甚至都不知道,可奕瑶就是忍不住想要知道他是谁,想再见他一面,想要慢慢靠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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