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大堂内只能听到外头的些许风声，老者坐在正中间，微微侧过的头看向楚启，外面的雪变成柔和的光印在对方的脸上，显得老者温润又祥和。
楚启紧咬下唇强忍着泪意看向对方，察觉到自己即将落泪时慌忙低下头：“是学生自己不争气，劳烦老师挂念。”
“莫要自责，此乃人祸无法避免。”身旁的厮重新给几裙热茶。
福宝乖巧地坐在楚大勇身旁的位置上，她看着桌上摆放的点心蒲扇着眼睛，吞咽着口水又往木椅上挪了挪屁股。
楚大勇的余光一直在注视着福宝，自然知道她的脑袋瓜里到底在想什么。
而一同注意到的，还有老者安先生。
安先生示意厮将糕点督福宝的面前，慈祥和蔼地道：“我这把老骨头也吃不惯这些，你可以帮我把糕点吃完吗？不然坏了怪可惜的。”
糕点近在眼前，福宝不自觉地耸了耸肩心翼翼去看楚大勇的脸色，看到对方无奈地笑着点头，才缓缓伸手拿起一块糕点递到嘴边。
安先生爽朗地笑了起来，右手轻轻拂过到胸前的白胡须，问：“您是启的家父吧？”
楚大勇恭敬地作揖点头称是。
一时间大堂陷入寂静，除了福宝吃糕点的声音外就是安先生沉重的呼吸声。
良久，安先生才再次发问：“启，你是打算同家人一起离京返乡吗？”
楚启低垂着眼眸，内心的挣扎在心中翻涌，哑声应道：“是。”
“这般啊......”安先生的语气里充满惆怅和可惜，听得楚启心里不是滋味。
“学生身体不易再待在京城，还有多少时间也不知，不想给先生和周围的人添麻烦，所以才决定同家人返乡。”
言罢，楚启缓慢站起身，径直走到安先生还离两步的位置，双膝跪下：“多谢老师这些年的照顾，学生无能，先行离开。”身子慢慢俯下郑重的磕了个响头。
安先生放在膝上的手动了下，他挺直脊梁坐在木椅上接受着学生的告别。
一人坐坐一人跪拜，透过屋外的光景在两人身上撒上一层微凉的白光。
楚启挺直身子看向眼前的老者，双手放在身前作揖：“老师的教导与恩惠，学生会永记在心。”微颤的声音里包含着不舍。
安先生不禁感到触动，不在意对方身患肺痨的情况下起身将人扶起，手扶在楚启手臂两侧，用力握了握。
“回去后好好养病，若是有朝一日病情得以好转，你可再次回京。”安先生下巴上的胡须随着话微颤：“你永远是老夫的学子。”
楚启身体猛地一僵，他看向安先生的眼睛不禁泛红，咬着嘴里的肉制止自己会哭出声。
“是！学生一定不负老师期望！”
三人离别时，安先生特意将他们送到府门口。
福宝嘴边还沾着刚吃下过的糕点残渣，乖巧地牵着楚大勇的手站在后方看向这对师徒。
她看到安先生身上散发的微光，此人定是好人，只有受众人爱戴和敬仰，做过善事积累不少阴德的人，才会有此特征。
这是祥兆，象征着往后会平安顺遂，事事如意的征兆。
厮走上前将打包好的糕点赠与福宝一份，福宝接过油纸包好的糕点，笑嘻嘻地看向老者，脱口而出：“谢谢老师。”
“福宝。”楚启声提醒，脸上露出无奈的笑意。
安先生则毫不在意地抚上胡须仰头笑着：“你若有才能，也同你哥哥这般来京城，老夫惜才自会收你为徒。”
“诶！”福宝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她穿着厚重的棉衣走上前，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牵上安先生的手。
“你是好人，定会长命百岁的。”
福宝软糯清脆的声音宛如一章奏乐，回荡在安先生耳边，他慈爱地轻轻抚上福宝的头顶：“借你吉言。”
旁人以为这只是一句普通的祝福，但只有楚家人知道，这是赐福。
当安先生看到楚大勇拖着木车载着楚启，身旁跟着懂事的女娃离去后，眼里透露出悲伤与无奈。
他仰头看向灰白的，不禁哀叹道：“厄运专找苦命人，哎！”
一旁的厮好奇地问了嘴：“安先生，您这位学生，他真能养好身子吗？”
那可是肺痨，不治之症。
安先生双手背在身后看向他们离去的方向，温声道：“谁知晓呢，一切皆看意。”
回去后，楚启肉眼可见的精神好了不少，吃饭喝药也变得积极起来。
许是有了安先生的承诺，即便在病痛的折磨下日子也有了盼头，楚启坚信，只要自己能战胜病魔，便能在重返京城。
深夜睡前，林二娘看向桌面上的烛火脸上带着丝忧伤，好似在自言自语道：“启的病当真能养好吗？”
“莫要多想，只要心中有信念，完事皆有可能。”楚大勇轻声安慰着林二娘。
福宝睡在一旁的榻上，弯起眉眼看向窗外：“启哥的病能治好的。”有她在，没有治不好的病。
她的话宛如一颗定心丸，让楚大勇和林二娘感到格外安心。
第二日傍晚出发前夕，李掌柜提前交代楚大勇：“你们得去找马车，若是找不到便只能买了。”
这一点楚大勇早就想到了，他指了指客栈后院的那辆马车，车夫正站在一旁给马喂草。
“运气好，随便去问了嘴便有人接下这一趟。”
“成吧，既然如此我便放心了，晚饭后便出发。”
傍晚的没有一丝夕阳，依旧被灰蒙的空吞噬干净，他们一伙人通过城门后，便分道扬镳。
刚上路没一会儿楚大勇便到前面同马夫一便赶车。
马夫下意识挪了下身位同楚大勇保持距离，客气道：“您进去休息便是，这路我熟悉不必担心。”
楚大勇察觉到对方的抗拒，心中明了，他拿出兜里嫩黄色的头巾裹在脸前，解释道：“出来透透气，一会儿便进去。”
马夫微微点了下头默不出声。
许是对方过于不自在的原因，楚大勇在外面坐着也是如坐针毡，随口问了句：“还有多久到落脚驿站。”
“快了，大概还有半个时辰。”
楚大勇应下后便重新钻进了马车，愿意带他们回去的马车不多，他可不想把人吓走。
马车内，福宝趴在林二娘腿上睡得正香，而楚启和阿力则是脸上各带着一块帛，脸上呈现出不舒服的神色。
实在没辙，在这密闭的环境下只能暂时委屈两个生病的孩子。
抵达落脚的驿站后，楚大勇要了三间房，点了几盘菜后借用驿站的厨房去煮药。
叮嘱完两个孩子早些休息后，便回到房间赶紧歇下准备后面长达一个月的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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