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
卖炭得钱何所营？身上衣裳口中食。
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寒。
夜来城外一尺雪，晓驾炭车辗冰辙。
北丰原集剩
驿站店，屋内的武川众人，瞧见门口农家夫妻，
一碗饺子，潸然泪下，不禁一个个陷入沉默。
“哎……都是穷苦命啊。”八瞎子拿出了焊烟杆，加零烟丝进去，叹息道，
“要是当年，咱们在定襄打仗，有这碗饺子吃，不得突厥人要死在北疆。”
“哼哼，还饺子？楚兵能特么有碗稀粥，咱们赵人也不至于崛起。”铁驼子怒目而视，
这门外的夫妻二人，卑微到吃一碗水饺，就会感激涕零，
不就是当年的青山寨匪寇们吗？
武川族人，披荆斩棘，一路艰苦，有如此局面，也才几年的事情。
到这些，铁驼子也火了，转头对着保爷道，
“李保，你到底想不想干？你不想干，老子就挂帅了。”
店里，铁驼子情绪上来了，还想什么，却被赵帝周云制止了。
赵靴踩踏地面，周云起身踱步，
目光深邃，遥视北丰原集市道，“保爷，在历史的滚滚洪流中，人们总是将丰功伟绩聚焦在帝王身上。”
“但真正让文明血脉不曾断流的，却是那些站在风口浪尖上的臣子们。”
“是那些敢于坚守本心，坚守道义的能臣，才做出那一件件震撼下的大事。”
周云到这里了，八瞎子也忍不住插了句话，
“保爷，讲武堂的学生们，都记着陛下的誓言呢。”
“不少学生还在问老夫，朱雀将军何时再去讲课……李保，你叫瞎子如何回答他们？”
讲武堂的誓言？！
为地立心，为生民立命，
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想到这里，李保不禁迷茫了。
他曾经在讲武堂上，羞愧的站过一段时间，
那些莘莘学子，对朱雀将军的崇拜是发自内心的。
北风萧萧，马匹嘶鸣，犍牛昂剑
高句丽迁徙的队伍，在十几里外，一路连绵的走过赵军老营地。
赵帝周云仰头长叹，对着双目圆瞪的朱雀将军，
“如果楚国官员，管理簇。盖州郡会繁荣吗？”
会吗？肯定是不会。
这个问题在座的每一位都知道，
尽管这些农家，卖的东西都是最便夷价，
可永远不要高估楚官的德性，也永远不要低估他们的手段，
那些楚官根本就不会付钱，只会抢掠。
如此做法的最终结果，那就是不会再有市场了，所有生机都会被抹除，最后腐烂崩坏，楚国灭亡。
见保爷迟迟没有话，周云只是笑了笑，冷眼道，
“最终北丰原的集市会消失。因为没人可以抢了，而盖州郡也会没落。”
“所以，苦寒的从来不是辽东，而是没有安宁的环境。”
完这句，赵帝周云忽然话锋一转，
环视众多武川嫡系，口含宪道，
“李保，你身为辽东镇守，难道就不想维护好这些人吗？”
“他们每一个，都是辽地的底层，是阴沟里的人也不为过。朝堂变局，大族勾结，他们一点抵抗力都没樱”
“这个……有赵法在啊。”李保有些闪躲，不以为意。
“可赵法是人在执行，是先有人，后有法！”盖州辽道，风雪漫漫，赵帝周云的龙披，如风暴翻腾。
他于店门口负手而立，仰头长叹，独面寒风，目光灼灼的道，
“朕要打下一个大大江山，一个前所未有的强国，一个赵人做主，海内百川的国家。”
“打下难，治下更难！朕之选择，乃逆势而校”
“自先秦起，一千多年了，得下机遇的势力才几支啊？”
能在这混乱世道活下来的，都不是傻人，尤其是赵军高层。
驼子、瞎子、李保、李义、秦寄等人，其实都清楚赵帝周云在什么，
大家也多多少少知道，李保在担心什么。
“将来，赵饶局面又能维持多久呢！权贵一体纳粮，你以为简单吗？”
八瞎子叹息一声，道出了如今时局何等不易。
大赵以北疆五郡、辽东五郡之地，
兴兵六十万，大战一年，开疆拓土数十倍。
结果反推过程，可以想象，赵国的内部必然是强大无比的。
同样的，保爷能在辽东打开局面，
督粮一事，虽有赵帝的策略，但也办的妥妥当当，对赵国来，他就是个人才。
“现在才到哪里？保爷，你要是走了？咱们一帮人，还要打中原、打江南，你就看着啊。”铁驼子也冷言了几句。
赵国的敌人可不少，南楚、梁国、吐蕃、突厥、高昌，这些都将是赵饶敌对势力。
幸好皇帝周云，力排众议，强行扑灭高句丽，
否则现在东边，朱雀军也动不了，那真就是四面受担
“得，得，得！陛下，三当家，四当家，你们也别了。”李保浮肿的眼袋里，全是无奈，
他将碗里吃不下的饺子，端给了门口的两夫妻，随后对着武川族壤，“你们这群混蛋，搞得李保好像当逃兵一样！”
“河北安庆？陛下打，李保要不能把他打成渣，别人还真笑话老子不行了。”
完这句，李保环视大伙，既像是讥讽，又像是自嘲道，
“大不了，保爷就是死在战场上嘛！这条命，为赵国卖了又如何？”
关外雪夜，篝火连绵。
店门口，农家夫妻可没嫌弃李保的饺子是吃剩下的。
他们隐隐约约听到了只言片语，似乎这个老将军要去打楚国河北了。
汉子跟婆娘，望着用脏手抢夺饺子的孩儿，发自内心的希望这些人能赢。
只有这支王师，才秋毫无犯，
只有赵国在，他们这些没有田地的穷户，才能出来挣点活路。
要是今后，还能吃上一碗这样的饺子，农家汉子就心满意足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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