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宋头!什么情况,今日城北大军不见了?”
“不管他,应该是勾引咱们下去吧。反正就待在城上。”
帝都。
洛阳。
圣武七年,
十月五日,巳时(9点-11点)。
起初,所有人都以为,这只是一场的兵头闹事,
没有人相信,这将是一场浩瀚的楚国灾难。
别他人不信,就连始作俑者的黄九兄弟,
此刻,也只是心翼翼的躲在汝墙后面,窥探着洛阳城内的一举一动。
不得不,楚军演得是真像!
整个明德门城北,崇业坊的废墟上,那是一片狼藉。
到处是散落的军旗,到处是垮塌的帐篷,所有人都跑了,丢盔弃甲的那种。
远方能见之处,明德门大头兵瞧见,
有无数洛阳楚人在逃难,他们四散而逃,企图从东西撤离,
明德门就在眼前,但他们却偏偏不敢走,
这是很正常的,因为这里虽然有些垮塌的城墙缝隙可以出城,
但上头是虎狼乱军,平头百姓自是无人敢来。
洛阳城内,到处是吼叫声、呐喊声、哀嚎声,
黄九等人甚至还能看见滚滚浓烟,似乎有不少地方着火了。
北风吹过黄河,吹拂了明德门的战旗,也吹乱了叛军的头发。
不少蹲着观望的底层兵头,渐渐开始心浮气躁,
他们目光闪烁,面露疑惑。
某一刻,身材精瘦的黄六实在是忍不住了,他幽幽的道,
“老九,这情况,咱看着怎么不像是演的。”
“别六哥看着不像,我老方看着也不像哦。”匪兵方铁头咂摸嘴皮,抓抓裤裆道。
“不像又能怎么样?咱们还敢下去不成?”
宋老鬼一句话,将不少喜气洋洋的人,心头的热情浇灭了。
是啊,他们还敢下去不成?
就一千人马,守明德门还像那么回事。
若是下去,随便一支楚军都能解决掉他们。
明德门北,战旗潇潇。
就在城墙横七竖澳乱兵们议论纷纷,喧嚣不止时。
有一双目光如炬的眼睛,在不停地观望空。
日头越来越高了,可城内的叛乱始终没有停止。
黄九在汝墙后,渐渐站了起来,
他有一副好身板,额骨饱满,脖子几乎跟头一样粗大,
横胸阔肩,往那一站,就是一个身躯凛凛之人。
此刻黄九眼神闪动,脑海之中,思维在疯狂运转。
忽然,一股戾气出现在他的脸上,
黄九没有任何犹豫,对着几百个大头兵,怒吼道,
“弟兄们,找绳索,准备下城。咱们去灭了大楚!”
可黄九的话,的热血澎湃。
但几个兵头跟弟兄们,却都是兴趣缺缺,不怎么愿意。
“九头,咱们才一千人呢,下去不得是个死啊。”
“是啊,洛阳里面,就算有动乱,也是那些个将门豪强的舞台,咱们事后听人家就成。”
“对啊,总归这次,咱们比过去强,又不用死,算是大好事了……”
……
时势造英雄!
而当时势出现时,绝大部分的人是看不见的,
但偏偏就有那些怪才,能敏锐察觉。
而很明显,黄九就是这样的人。
“糊涂!!”明德门上,残破的军旗下,黄九傲然挺立,目光如炬,朗声喝道,
“试问下,是谁立下的旗号,诛无道,反暴楚?”
“是谁,立三尺长剑,斩断项楚龙脉?”
“是谁,为千千万万活不下去的流兵、流民而战?”
黄九的每一句话,就像是一道道雷音,击中了城头几百个兵卒。
是啊,他们才是灭楚头功,
他们才是第一个举起反旗的人。
就在明德门上,所有人还沉寂在灭楚的丰功伟绩中时,
黄九长刀高举,下一句话,直接点燃了明德门。
“咱们连死都不怕,还怕特么权贵吗?咱们连皇帝都敢反,还特么给权贵当狗?”
“子,兵强马壮者得之!肮脏龌龊之徒能坐,咱们凭什么坐不得?”
“脑袋掉了碗大的疤。弟兄们,立旗号,明德黄九,下城灭楚!”
轰鸣的战鼓,在明德门响起了。
一支过去在阴沟下水道里挣扎的力量,
似乎是偶然,而又似乎是必然。
这一刻宛如历史所有的王朝末期一样,这支残破的力量,又要发出它的咆哮了。
四五个有缝补经验的兵卒,拿来两面大旗,七手八脚,迅速弄好几个蹩脚的大字。
明德,黄九!
明德门万斤石已经落下,夯土青砖城墙上,几十条绳索,‘噗噗’声不停,甩下了城墙。
宛如魔鬼从地狱杀来,一千多反楚之兵,杀气腾腾的滑了下来。
不多时,一面从未出现的大纛,迎风招展,杀进了洛阳城。
明德黄九,诛无道,反暴楚。
随着灭楚第一英雄入城,
顷刻之间,在各个市坊,响起了山呼海啸的呐喊声。
反恶吏,杀上官,夺城门的百户黄九,
那是多少大楚底层顶礼膜拜的英雄人物?
他旗号一立,便得到了无数流氓、流民户的支持。
更有大量底层造反之兵,不愿意成为将门的附庸,选择了追随同阶层的大英雄黄九。
从明德门到白虎门,短短几十里的距离,
一面、两面、三面……百面、千面。
残破的旗帜,连绵不断,五花八门的旗号,遮蔽日。
黄九的兵力,就像雪球一样,瞬间壮大到了十几万。
“诛无道,反暴楚!”
“诛无道,反暴楚!”
“诛无道,反暴楚!”
圣武七年,十月五日,
这一,反楚的呐喊,响彻整个洛阳。
来自数百万贱民的怒吼,轻而易举地推翻了高高在上的大楚王朝。
楚国的洛阳之殇,在贱民的吼叫声中,远远飘荡,
飘荡到穹,飘荡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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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圣武七年,十月五日,午时之后。
洛阳。
曾繁华鼎盛的大楚帝都,成了暴力横行的城剩
只是这次,所有暴力要击溃的对象,都是楚国皇帝,项济。
赵皇后勾连了项楚宗室,从东侧安福门进,控制了左御卫,
她封闭皇宫,意图掌控皇帝。
深受皇帝迫害的将门宗族,以窦家、龚家为首,纷纷举起反旗。
要知道,在黄九之乱尚未爆发时,就已经有将门造反了。
可见大楚开国时期,忠心耿耿的楚军各大将门之后,其怒火早已掩盖不住。
而真正一锤定音的,却是十二卫大将军南野竟然造反。
否则,有这位箭神坐镇,率洛阳精兵威压四方,
那楚军不攻陷明德门,至少洛阳乱不了。
加之黄九所代表的底层力量,
此刻,洛阳已经无力回。
圣武皇帝项济,其高压下的皇权,苛刻的‘大诰’之法,终于遭到了反噬,
如垂行逆施的行为,同时遭到了皇族、外戚、将门、卫军兵将,以及大楚庶民的反对。
大势滚滚,洛阳过百万人,将巍峨的楚国皇城,围得水泄不通。
白虎门前,呐喊震,兵卒如海。
在那旗帜宛如稻草的兵卒中央,是一面拼凑的残破大纛,
明德黄九!
此人创造了周云之后的又一个神话,
他从一个百户,变成左右下的大龙,仅仅只用了六。
某一刻,被几十万人拥戴,黄袍加身的百户粗汉,
听着一声声咆哮,双目不可置信的遥望四方。
白虎门前,一股黑龙气运,豪情壮志直冲云霄,
黄九眼眸锐利,回望四方,露出了面容扭曲的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
如今洛阳,势力最大是他。
将门也好,皇族也罢,甚至是各节度使豪强,
不管是谁,最终的胜利者,都是不要命的黄九!
皇宫前方,狂笑的黑龙黄九没有注意到,
就在他方才回眸的西边尽头,
有一位黑锦衣书生,也在笑着凝望他。
延平门,武义坊四层楼台,站满了朱红甲兵。
长发飘飘,眼眸仿佛无尽深渊一般的杨重楼,
嘴角带起冷笑,对身后萧启鸿道,
“萧老将军,接下来洛阳的事就交给你了。本相将去南阳统兵,中原的胜负才是关键。”
“可……可是,”此言一出,萧启鸿不禁有点头皮发麻,为难的道,
“重楼,如今洛阳势力复杂,就像一锅乱炖,咱把握不住啊。”
萧启鸿的话的没错,
洛阳此刻,成了牛鬼蛇神,各方势力粉墨登场的舞台。
南阳节度使在洛阳只有六千人,怎么可能形成碾压之势,
实力决定地位。
不管洛阳里,多少力量接受了萧家的册封,可没实力别人也不听啊。
到时候,萧启鸿肯定是控制不了局面的。
“哈哈……”长风吹拂黑发,杨重楼笑了,笑的自信。
“萧老将军,你什么都不用做,潜伏在洛阳就校”
“李宣的话很对,暴力是权力的根本。洛阳那支力量最不要命,最后权力就是他们的。”
“可没关系,让他们乱,让他们打。最终的胜利果实,永远属于大义者。”
听杨重楼如此一,老节度使萧启鸿虽然还是眉头紧皱,但好歹心里有点章法了。
按照文魁郎的意思,大概率洛阳的力量要重新洗牌。
拥有兵力的黄九,跟众多将门势力应该要露头了,
而萧家策反的兵马,大概率是要让出利益,低头观望的。
只是,某一刻,萧启鸿眉头紧皱,有些疑惑的道,
“重楼,你早就算到了一切,为何咱们不趁机控制洛阳。今后去别人手里夺,那得多难啊。”
远方数里,洛阳城内,到处是升腾的黑烟,
楚国都城乱了,全乱了。
可就如此,洛阳城池高大,易守难攻,
现在随便进,但若是退出,今后想夺回来可就难了。
武义坊的前方,几百兵卒已经备好了马车,
四楼观台,杨重楼在萧曼玉、萧曼汐崇拜的目光中,
拍了拍萧启鸿的肩膀,披靡下的讥笑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夺洛阳,必先夺人心。萧老将军要相信杨某,一切都在掌握郑”
“等到江山动乱,死伤惨重,洛阳楚民,自会记住萧氏的恩惠。”
“遗族力量太强了,项槐就是遗族首领。这次重楼要用黄九等人,将遗族杀的干干净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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