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叶又简单了几句，见大宝已拟好旨意初稿呈给李世民审阅，便适时告退。
“陛下，我先去给皇后娘娘和几位贵妃请安，送些辽东带来的玩意儿。”
“嗯，去吧，皇后她们也常念叨你们。”
李世民点点头，目光已回到旨意上。
柳叶带着薛礼和褚彦甫退出甘露殿。
接下来，便是按部就班地拜访后宫的娘娘们。
先去立政殿拜见长孙皇后。
长孙皇后气色尚可，只是眉宇间带着一丝常年劳心积虑的淡淡倦意。
她对柳叶送上的几匣子品相极佳的老山参和貂皮很满意，更关心李青竹和孩子们的情况，尤其细细问了囡囡和欢欢、宁宁的近况。
柳叶一一作答。
从立政殿出来，又依次去了杨妃、阴妃、韦妃、燕妃处。
每位妃嫔处，柳叶都送上了精心准备的辽东特产。
东西不算顶贵重，胜在是长安少见的稀罕物，且符合各人喜好，几位妃嫔都笑逐颜开，态度十分和善。
最后，柳叶来到了万老贵妃居住的宫苑。
此处相对僻静，庭院里种着几株老梅。
万老贵妃年事已高，头发几乎全白，但精神尚好，穿着素雅的宫装，正由宫女搀扶着在廊下晒太阳。
看到柳叶进来，万老贵妃浑浊的眼睛亮了一下，待柳叶行礼问安并呈上礼物后，她有些不满的问道：“青竹丫头呢？怎么没跟你一道进来看看我这老婆子？”
柳叶恭敬地回答：“回娘娘，青竹在家照看几个孩子。”
“欢欢和宁宁年纪尚，离不得人，囡囡也有些粘她娘。”
“娘娘若是觉得宫里清静，不如移驾去上林苑的长公主府住些日子？那里地方宽敞，景致也好，青竹和孩子们也能多陪陪您。”
万老贵妃闻言，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她缓缓摇头，拍了拍柳叶的手背，动作缓慢却带着一种历经沧桑的笃定。
“你有心了，不过啊，老身在这宫里住了一辈子，习惯了这里的砖瓦，这里的树，这里的规矩。”
“换个地方，反倒不自在了，人老了，图的就是个安稳熟悉。”
“告诉青竹丫头，不用惦记我，我这儿有人伺候着，挺好。”
“让她好好带孩子们，你啊，有空就多带她们娘几个进宫来，让我瞧瞧那几个的长多大了，看看囡囡是不是更懂事了。”
“是，谨记娘娘吩咐，以后一定常带青竹和孩子们来给娘娘请安问好。”柳叶应承道。
辞别了万老贵妃，柳叶带着薛礼走出宫门，日头已经微微偏西。
柳叶轻轻舒了口气，踏上回上林苑的马车。
...
马车刚在长公主府门前停稳，门房就迎上来低声禀报。
“驸马爷，郑公来了，在花厅等候多时了。”
郑善果？
柳叶点点头，示意知道了，径直走向花厅。
果然，郑善果正端坐在花厅的圈椅上，手里捧着一盏茶，看见柳叶进来，立刻放下茶盏站起身，脸上堆着热切又带着点急切的笑容。
“可算把你等回来了！”
“大舅久等了。”
柳叶拱手为礼，在主位坐下。
“刚从宫里出来，大舅此来，是为了囡囡入学的事？”
“正是正是！”
郑善果连连点头，语气带着几分邀功和不容拖延的意味。
“学堂早已落成，万事俱备！李纲先生、王积先生、颜师古先生，还有几位我新近延请的地方大儒，都已到位，只待开馆授课。”
“如今，就等咱家的囡囡这个开馆吉星了！你看，是不是明日就把孩子送去？”
柳叶端起丫鬟新奉上的茶，吹了吹浮沫。
“大舅办事果然雷厉风行，囡囡就在府里，我叫她来给大舅见个礼。”
他转头对侍立一旁的丫鬟道：“去请姐过来。”
不多时，囡囡被孙嬷嬷牵着走了进来。
四岁的丫头，穿着鹅黄色的袄裙，梳着可爱的双丫髻，粉雕玉琢，一双大眼睛清澈明亮，带着点好奇看着郑善果。
她对这位舅公不算陌生，过年过节也见过几次，郑善果每次来都会带些点心给她。
“囡囡，来，给舅公行礼。”柳叶温和地。
囡囡很乖巧，像模像样地走到郑善果面前，双手交叠在身前，微微屈膝，奶声奶气地道：“囡囡给舅公请安。”
“哎哟，好孩子！真懂事！”
郑善果笑得见牙不见眼，忙不迭地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巧精致的金制长命锁。
“来，舅公给的见面礼，拿着玩。”
囡囡没立刻接，而是先抬头看了看柳叶，见柳叶点头，才伸出手接过，甜甜地道：“谢谢舅公。”
然后就把玩起那亮闪闪的金锁片，似乎对这个比对人更有兴趣。
“柳叶你看，孩子多机灵！”
郑善果趁机道：“明日一早，贤侄就带囡囡去学堂认认门，见见诸位先生，也认识认识将来的同窗。”
“学堂在东边，离上林苑不远，环境清幽，最适合读书...”
囡囡正玩着金锁，忽然听到学堂、读书、同窗几个词，耳朵立刻竖了起来，玩锁的动作也停了。
她抬起头，看看郑善果，又看看柳叶，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大眼睛里迅速蒙上了一层水雾。
“爹...”
她丢开金锁，几步跑到柳叶腿边，手紧紧抓住柳叶的衣角，声音带着哭腔。
“囡囡不要去学堂！囡囡不要离开家！不要离开爹和娘！舅公骗人！骗囡囡！”
着，豆大的泪珠就滚了下来。
郑善果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显得有些尴尬。
柳叶弯腰把囡囡抱起来，放在自己膝上，用指腹轻轻擦去她脸蛋上的泪水。
“囡囡乖，舅公没骗你，学堂是个好地方。”
“那里有很多像囡囡一样大的朋友，可以一起玩，还有很多有学问的先生，会教你认字、画画、学道理。”
“不要不要！”
囡囡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紧紧搂住柳叶的脖子。
“囡囡就在家里！跟爹学！爹教囡囡认字！囡囡不要去不认识的地方！囡囡害怕！”
她的身子因为抽泣而微微发抖。
李青竹听到动静也赶了过来，看到女儿哭成泪人儿，心疼得不行，从柳叶怀里接过囡囡，轻声哄着。
“囡囡乖，娘在呢，不怕。学堂很近的，娘每都能去接你回来。”
“娘也骗人！娘要照管弟妹妹，没空接囡囡！”
囡囡在娘亲怀里哭得更委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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