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椅的事在宋成面前过了明路，宋母担忧的事情并未发生，心里对焕丫也越发的感激。
而焕丫为了让宋成能早日用上轮椅，特地弄了个炭盆，趁着赶集买了些木炭，一有空就用炭盆烘烤那轮椅，期望那桐油赶紧干，好让宋成能早点用上。
而自那日后，宋成抄书也愈发卖力了。
这日，宋母晚上起夜时，看到他屋子里的油灯还亮着。
她有些担心，裹着披风顶着寒风过去，敲了敲窗棂。
“成，还不睡吗？”
“娘？”宋成轻轻推开窗户，看到娘亲担忧的视线，“马上就睡，您怎的起来了？”
“茅房。”宋母着又问了句，“你去不？”
宋成摇头，“那您去了赶紧回去歇着，风大冷得很。”
“我晓得，你也赶紧睡了。”宋母看了一眼他矮几上的书，轻叹道：
“什么时候抄不行？非得熬大夜？”
“快抄完了。”宋成笑道，“您快去吧，等下感了风寒可不好。”
眼下已经进了腊月，是越来越冷，更别现在还是深夜，要是吹多了是真的会感染风寒的。
“知道了，”宋母走了一步又回头催了句，“那你早些睡。”
“嗯。”
宋成看着宋母去了茅房，又看着她回到堂屋关上门时，这才熄疗。
夜里，他躺在炕上，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墨香，那墨香里还夹杂着一丝桐油的香味。
他偏头，昏暗的屋子里，几乎看不见什么。
可宋成就是一眼找到了那轮椅的位置。
焕丫今儿回来时又烤了一遍，特地送到他屋子里已经完全干了，上面还套上了焕丫做的棉垫。
跟大虎睡觉的那个垫子上锈的狗爪印不一样的，是这个垫子上绣着的，是一株青色的竹子。
宋成攥紧了拳头，良久，屋子里只余下一声轻轻的叹息。
翌日，焕丫早早起身，今已经是腊月初五，不用赶场，她也得去一趟田里了。
她做好早饭时，宋母也正好起来。
看到焕丫已经开始给大虎喂饭，宋母眉心一紧：“都了冬到了，让你多睡会儿，怎的就不听呢？”
焕丫裹了裹身上的棉衣，嘿嘿笑道：“婶子快吃早饭！我给成哥端过去！”
着她就钻进了灶房，不给宋母骂她的机会。
宋母无奈一笑，这丫头，是越来越滑头了。
可这样好像也挺好的。
焕丫端着面条出来，正要给宋成送过去时，就看到那扇从来都是从外面推开的门今儿从里面拉开了。
她脚步一顿，下一瞬就看到宋成从屋里走了出来，而他身下，便是那红松木做的轮椅。
宋成坐在轮椅上，身上套着焕丫之前新做的靛青色棉袄，衣领处露出半截雪白的中衣领子。
他腰背自然地挺着，像根经霜的竹子，清瘦却韧劲十足。
搭在扶手上的手指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整个人透着一股冬日里特有的疏朗气。
“成哥——”焕丫喃喃，今日的宋成，好像有些不大一样。
宋母端着面出来时正好撞上这一幕，眼眶刷一下就红了。
好像很久很久，她都没看到成自己从屋子里出来了。
眼下忽然看见，宋母才知道自己原来一直都是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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