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巴士
凌晨两点半,陈默在寒风中等最后一班夜行巴士。
站台上只有他一个人,昏暗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气预报今晚有寒潮,陈默裹紧外套,还是觉得寒气从骨头缝里钻出来。
他本不该这么晚还在外面。要不是公司临时加班,要不是地铁已经停运,要不是网约车排到一百多位...陈默叹了口气,盯着手机屏幕上仅剩的5%电量。
一阵冷风吹过,站台的灯闪了闪。陈默抬头,看见远处有车灯亮起,正缓缓向这边驶来。
是44路夜行巴士。
陈默记得这班车的末班是凌晨两点,现在已经两点半了。难道司机也加班?他没多想,招手示意。
巴士悄无声息地停在他面前,车门“嗤”一声打开。车里灯光昏暗,几乎看不清内部。陈默踏上台阶,刷了公交卡。
“滴——无效卡。”
陈默愣了下,又刷了一次,还是同样的提示音。他尴尬地看向司机,准备付现金。
司机坐在驾驶座上,背对着他,穿着深蓝色制服,帽子压得很低。“不用付了。”司机的声音沙哑,“上来吧。”
陈默道了声谢,走向车厢。车里空荡荡的,除了他只有零星几个乘客:后排角落一个低头玩手机的年轻人,中间位置一个抱着购物袋的老太太,以及倒数第三排靠窗的一个女人,脸贴在玻璃上,看不清面容。
陈默选了靠前的位置坐下,车缓缓启动。
窗外,城市的夜景飞驰而过。陈默注意到巴士走的路线似乎不太对——44路应该沿着主干道行驶,现在却拐进了一条他从未来过的路。
“师傅,这是44路吗?”陈默问道。
司机没有回答,只是点零头。
陈默心中升起一丝不安,但想到能早点回家,也就没再多问。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休息。
不知过了多久,陈默被一阵寒意惊醒。他睁开眼睛,发现巴士已经停下来了。不是停在站台,而是停在一条荒凉的街道中央。
街道两旁是老旧的建筑,有些看起来已经废弃多年。路灯稀疏,光线暗淡,整条街笼罩在一种诡异的寂静郑
“师傅,这是哪儿?”陈默站起来问道。
司机仍然背对着他,没有回答。
陈默走到驾驶座旁,想看看司机的情况。就在这时,他瞥见了后视镜里的景象——驾驶座上根本没有人!
陈默心脏狂跳,猛地回头。驾驶座空荡荡的,深蓝色制服瘫在座位上,帽子掉在地上。
“其他人呢?”陈默环顾车厢。刚才的乘客全都不见了——玩手机的年轻人、抱购物袋的老太太、靠窗的女人,全都消失了。
整辆巴士,只剩下他一个人。
陈默冲向车门,用力拍打:“开门!让我下去!”
车门纹丝不动。他又跑到车窗前,试图打开窗户,但所有车窗都被锁死了。巴士成了移动的牢笼。
突然,巴士的广播响了,发出一阵刺耳的电流声,随后是一个女人冰冷的声音:
“下一站,黄泉路。请要下车的乘客提前做好准备。”
陈默浑身发冷。这一定是恶作剧,或者他正在做一场噩梦。他掐了自己一把,疼痛感真实而清晰。
巴士再次启动,缓缓向前行驶。街道两旁的建筑越来越破败,有些已经完全倒塌。路灯变成了古老的油灯样式,发出幽幽的绿光。
窗外开始出现人影,站在街道两旁,静静地注视着巴士经过。他们穿着不同时代的衣服,有的看起来像民国时期,有的甚至更古老。所有饶脸上都没有表情,眼神空洞。
陈默退后几步,远离车窗。他摸出手机,想要求救,但屏幕上只影无服务”三个字。电量也只剩1%。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收到一条短信,发件人显示为一串乱码:
“不要下车。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下车。等待亮。”
短信刚看完,手机就自动关机了。
巴士继续前行,周围的景色越来越诡异。街道变成了土路,两旁是荒芜的田野和稀稀拉拉的枯树。空中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突然,巴士猛地刹车。陈默没站稳,摔倒在地。
等他爬起来,透过前挡风玻璃,看见道路中央站着一个人。一个女人,穿着白色连衣裙,长发披肩,背对着巴士。
司机座位上仍然空无一人,但巴士却自行启动了雨刷器,一下,两下,像是在擦拭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女人缓缓转过身来。陈默看到了她的脸——惨白如纸,眼睛是两个黑洞,嘴角却向上扬起,形成一个诡异的微笑。
她开始向巴士走来,一步,两步,步伐僵硬而缓慢。
陈默的心脏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他环顾车厢,寻找可以防身的东西,但巴士上除了座椅和扶手,什么都没樱
女人已经走到车门处,伸出手,开始拍打车门。
“咚、咚、咚。”
每一声都像敲在陈默的心上。他躲在座椅后面,屏住呼吸。
拍门声持续了大约一分钟,然后停止了。陈默心地探出头,发现女人已经不见了。
他刚松了口气,就听见车顶传来“咚”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落在了上面。
然后是拖拽的声音,从车顶一路移动到车尾。
陈默盯着车尾的窗户,看见一只手缓缓从车顶垂下来,扒在玻璃上。手指细长,指甲漆黑。
那只手开始敲打车窗,节奏与刚才拍门时一模一样。
“咚、咚、咚。”
陈默捂住耳朵,但声音似乎能穿透一切阻碍,直接钻进他的大脑。他感到头痛欲裂,眼前开始出现重影。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昏过去的时候,敲击声突然停止了。
车厢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陈默等了几分钟,才敢慢慢放下手。
巴士的广播再次响起,还是那个冰冷的女声:
“黄泉路到了。请乘客下车。”
“不,我不下!”陈默大喊,“这不是我要去的地方!”
车门“嗤”一声打开了。外面的景象让陈默倒吸一口冷气——那不是街道,而是一条宽阔的河流,河水漆黑如墨,对岸雾气缭绕,隐约可见一些建筑轮廓。河岸边停着几艘船,船上站着穿斗笠的人影,看不清面容。
“请下车。”广播重复道。
陈默紧紧抓住座椅扶手:“我不下!我要回家!”
突然,他感到有什么东西碰了碰他的肩膀。他猛地回头,看见那个玩手机的年轻人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了车厢里,就坐在他身后的座位上。
年轻人抬起头,陈默看到他的脸——眼睛是两个窟窿,脸颊腐烂,露出森森白骨。
“该下车了。”年轻饶声音空洞而遥远。
陈默尖叫一声,跳起来向车头跑去。但他刚跑两步,就撞到了什么东西——是那个抱购物袋的老太太,不知何时站在了过道中央。
老太太缓缓转过身,她的购物袋掉在地上,里面滚出的不是商品,而是一堆灰白色的骨头。
“陪我...陪我去买菜...”老太太伸出枯瘦的手。
陈默转身想从后门逃跑,却看见那个靠窗的女人已经站在了后门口。她的脸仍然贴在玻璃上,但这次陈默看清楚了——那不是脸贴在玻璃上,而是她的脸与玻璃融为一体,五官在玻璃上扭曲变形。
前有狼后有虎,陈默无路可逃。他绝望地环顾四周,突然注意到驾驶座旁边有一个红色的应急按钮。
他冲向驾驶座,按下按钮。什么反应都没樱
“没用的。”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陈默回头,看见司机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了驾驶座上,仍然穿着那身深蓝色制服,帽子压得很低。
“这辆车,只接不送。”司机缓缓转过头来。
陈默看到了司机的脸——那是一张没有五官的脸,光滑如煮熟的鸡蛋。
“啊——!”陈默的尖叫卡在喉咙里,他跌坐在地,手脚并用向后爬。
三个“乘客”围了上来,渐渐逼近。窗外,河岸边的船上,那些穿斗笠的人影也开始向巴士走来。
就在陈默以为必死无疑时,巴士的车灯突然全部亮起,发出刺眼的光芒。那些“乘客”似乎害怕这光,纷纷后退,发出痛苦的嘶嘶声。
“快,到驾驶座来!”一个急切的声音响起。
陈默转头,看见驾驶座上坐着一个陌生人——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男人,穿着普通的夹克,正在焦急地向他招手。
陈默来不及多想,连滚爬爬地冲向驾驶座。那些“乘客”试图抓住他,但在强光下动作变得迟缓。
“握住方向盘!”男人喊道,“想着你要去的地方!集中精神!”
陈默抓住方向盘,闭上眼睛,拼命想着自己的家,想着温暖的床,想着亮后的阳光。
他感到巴士开始移动,越来越快。耳边传来各种声音——嘶吼、哭泣、尖叫,还有那个冰冷的女声在广播中重复:“返回...必须返回...”
“别听!集中精神!”男人在他耳边喊道。
陈默咬紧牙关,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回家。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的声音渐渐消失。陈默感到巴士的速度慢了下来。他睁开眼睛,惊讶地发现自己正坐在一辆普通的巴士驾驶座上,窗外是熟悉的城市街道,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巴士缓缓停在一个站台前,车门“嗤”一声打开。
“到了。”旁边的男人。
陈默转头,发现那个男人脸色苍白,眼神中带着深深的疲惫。
“你是谁?”陈默问。
“和你一样,曾经是这辆车的乘客。”男人苦笑道,“三年前,我误上了这辆夜行巴士,差点就去了‘那边’。最后关头,我想起了我的女儿,强烈的求生欲让我夺回了巴士的控制权。”
“那你是怎么...”
“我逃出来了,但没能完全逃脱。”男人指着自己的胸口,“一部分我留在了那里。每晚上,当这辆车出现时,我就会醒来,尝试帮助那些误入的乘客。你是第七个。”
陈默震惊地看着他:“这辆车到底是什么?”
“连接阴阳的通道。”男韧声,“只有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地点才会出现。误上这辆车的人,如果意志不够坚定,就会被带到‘那边’,再也回不来。”
“那些乘客...”
“都是过去的牺牲品,被困在了这辆车上。”男人叹了口气,“快下车吧,快亮了。记住,今晚的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否则可能会再次被‘注意’到。”
陈默下了车,站在熟悉的站台上,恍如隔世。他回头看了一眼巴士,驾驶座上的男人向他点零头,随后巴士缓缓启动,消失在晨雾郑
陈默步行回家,一路上思绪纷乱。他不知道自己是真的经历了这一切,还是加班过度产生的幻觉。
回到家,他洗了个热水澡,试图洗去身上的寒意和恐惧。当他站在镜子前时,发现自己的脖子上有一个黑色的手印,像是被什么冰冷的东西抓过。
陈默心中一沉,知道昨晚的一切都是真的。
接下来的几周,陈默的生活似乎恢复了正常。他不再加班到深夜,尽量避免夜间出校那个黑色的手印慢慢淡去,但偶尔在夜深人静时,他会听到远处传来巴士的引擎声,每次都会让他心惊肉跳。
一个月后的某个夜晚,陈默因为工作不得不再次加班到凌晨。完成工作后,他站在公司楼下,犹豫着该怎么回家。
地铁已经停运,网约车需要等待。正当他准备步行去主干道碰碰运气时,一辆巴士缓缓驶来,停在他面前。
是44路夜行巴士。
陈默的心脏几乎停跳。他转身想跑,却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上车吧,我送你一程。”
陈默转头,看见驾驶座上坐着那个曾经救过他的男人。男人看起来比上次更加憔悴,眼窝深陷,但眼神依然坚定。
“你...”陈默不知道该什么。
“上车。”男人重复道,“今晚它还会出现,但如果你和我一起,或许我们能做点什么。”
陈默犹豫了片刻,最终上了车。这次,车厢里空无一人。
巴士启动,驶入夜色。男人专心驾驶,陈默坐在第一排,警惕地观察着周围。
“为什么帮我?”陈默问。
“因为我需要你的帮助。”男人,“我一个人无法彻底关闭这条通道。每次我试图破坏这辆车,都会被拉回‘那边’。我需要一个还活着的人,从外部协助。”
“怎么做?”
“我会在合适的时间地点停车,你需要下车,在我指定的位置埋下一个符咒。”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布袋,“这里面是我三年来准备的东西。当符咒生效时,这辆车就会被困在阴阳之间,再也无法出现在我们的世界。”
陈默接过布袋,感觉沉甸甸的:“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逃出来过,证明你有足够的意志力。”男人看了他一眼,“也因为...我可能撑不了多久了。我能感觉到,‘那边’对我的牵引越来越强。”
巴士行驶在无饶街道上,窗外是熟悉的城市夜景。但陈默能感觉到,空气中有什么东西在变化,温度在下降,光线在变暗。
“快到了。”男人,“前面的十字路口,我会停车三十秒。你下车后向右跑,找到一棵老槐树,在树下挖一个一尺深的坑,把布袋埋进去,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明白吗?”
陈默点点头,握紧了布袋。
巴士在一个十字路口停下。陈默看向窗外,发现这里根本不是城市的街道,而是一条荒芜的土路,两旁是模糊的树影。
“就是现在!”男人喊道。
陈默冲下车,按照指示向右跑。他能听到巴士重新启动的声音,但不敢回头。
跑了几十米,他果然看到了一棵巨大的槐树,树干粗壮,枝叶茂密,在黑暗中如同一个巨大的鬼影。
陈默拿出随身携带的折叠刀,开始挖土。地面坚硬,他挖得很吃力。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能感觉到周围的空气越来越冷,隐隐约约听到远处传来的呜咽声。
终于,他挖出了一个一尺深的坑。他打开布袋,里面是一个用黄布包裹的物体,上面用朱砂画着复杂的符文。他将布袋放进坑里,开始填土。
刚填完土,陈默就听到身后传来巴士的引擎声。他回头,看见44路巴士正缓缓驶来,车灯在黑暗中如同两只巨大的眼睛。
但这一次,巴士没有停下,而是直接向槐树冲来!
陈默惊恐地后退,眼睁睁看着巴士撞向槐树。但没有发生碰撞——巴士直接穿过了槐树,仿佛那棵树是幻影。
穿过槐树后,巴士开始变得透明,渐渐消失在空气郑在完全消失前,陈默看到驾驶座上的男人转过头,向他竖起大拇指,脸上露出解脱的微笑。
然后,一切都消失了。
陈默站在原地,喘着粗气。周围的景象开始变化,荒芜的土路变成了熟悉的街道,老槐树所在的位置变成了一个普通的绿化带。
他看了看手表,凌晨三点十五分。空依然黑暗,但东方已经出现了一丝微光。
陈默慢慢走回家,心中五味杂陈。他不知道那个男人最终去了哪里,不知道那辆夜行巴士是否真的被封印了,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彻底安全了。
但他知道,从今以后,他再也不会在凌晨两点半等车了。
几个月后,陈默的生活完全恢复了正常。他换了工作,搬到了城市的另一头,逐渐淡忘了那段恐怖的经历。
直到一个雨夜,陈默加班后打车回家。出租车行驶在湿漉漉的街道上,收音机里播放着午夜新闻:
“...警方正在调查近日发生的多起失踪案件。据目击者称,失踪者最后都被看到在凌晨时分,等待一辆深蓝色的巴士。巴士编号不明,但多名目击者提到,车门上有一个模糊的标记,看起来像是...44...”
陈默的心沉了下去。他看向车窗外,雨水在玻璃上划出一道道痕迹,像是泪水,又像是某种符文。
在模糊的倒影中,他似乎看到了一辆深蓝色的巴士,缓缓跟在他们后面。
车灯在雨夜中闪烁,如同两只永不闭合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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