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祖坟的晨雾里飘着迦南香，林默攥着罗盘往祭坛走，鞋底碾过的纸钱灰里混着桃核 —— 是昨夜从双生树掉落的，并蒂果果核上的太极纹沾着露水，像先祖们睁着的眼睛。
“碑石都备好了。” 王阿婆的银镯子撞响了祭品盘，盘里的三牲摆得整整齐齐，猪头嘴里叼着的沙枣枝，是杜门沙家特意从西域带来的，枝桠间缠着惊门李家的镇魂墨，“八族的老规矩，祭典得用三牲配族器，才能请动先祖显灵。”
苏的银冠突然飞向祖坟最高处，灵狐虚影对着东方长鸣。东边的际线泛起鱼肚白，正好照在块丈高的青石上，石面被晨光扫过的瞬间，显形出然的罗盘纹路，盘心的位置空着，形状正好能放下林默的罗盘。
“这石头是地脉的骨。” 林默摸着青石的纹路，掌心的双生印突然发烫，他看见石缝里渗出的不是水，是与归墟核同源的清浊二气，正顺着纹路往盘心汇聚，“老祖宗早就选好立碑的地方了。”
张阳扛着镇邪剑往石前一站，剑刃的金光劈开晨雾，露出后面的八族后人。杜门的沙姓青年捧着定沙珠，珠子里的西域沙正在青石上画圈；伤门的狼族汉子举着石狼头，狼眼的绿光在圈里点出八卦；隐门的掌柜摸着石面，指尖的桃木符突然自燃，在石上烧出 “阴阳永镇” 四个古篆。
“该请先祖了。” 苏突然掐了个苗疆手诀，银冠的灵狐虚影钻进石缝。她的生门露水在青石上画出生门阵，阵眼的位置，八族后人同时滴血，血珠在阵心凝成太极，与归墟耗光影完美重合，“奶奶祭典要见血，不是为了吓人，是让先祖认认新血脉。”
青石突然震动，石面的罗盘纹路里钻出无数只手，每只手都握着本族的信物。林默看见林默先祖举着罗盘的手，指节上的老茧与自己一模一样；苏满先祖戴银冠的手，腕间的灵狐钏晃出的光，跟苏的银冠是一个颜色；最显眼的是张阳先祖的手，攥着的酒葫芦正往下滴烧刀子，落在石上的酒渍里，突然浮出断剑门的族谱。
“崽子们还校” 张阳先祖的声音从石缝里钻出来，酒葫芦的影子往张阳头上砸，“就是这剑使得不如老子当年威风，下次砍混沌源主，得记得先灌三坛烧刀子壮胆。”
张阳突然往石上磕了个响头，镇邪剑往青石旁一插：“孙儿记下了！” 他的额头血顺着剑穗往下淌，在石根处开出朵相思花，花瓣上的镇邪符与剑刃共鸣，竟在半空显形出张阳先祖举剑的虚影，“阳爷爷看清楚，这剑认我！”
林默的罗盘突然飞进青石盘心，盘心的 “阴阳永镇” 古篆与石面的字迹融合。他看见石面显形出此次战役的画面：归墟耗光暗两极、双生树的根须、镇邪剑的清浊二气…… 最后定格在三人并肩的身影上，下面的空白处正在自动浮现文字，是八族后人轮流念出的战报。
“得刻上所有牺牲的名字。” 苏突然指着石面的角落，那里的空白正在闪烁，“伤门少年、守望寨老妪、还有那些没来得及名字的八族传人……” 她的生门露水往空白处一洒，那些名字突然显形，笔画间缠着灵狐毛，“他们的魂得有个地方歇脚。”
祭典的鼓声突然响起，是隐门掌柜敲响的苗疆铜鼓。鼓点震得青石嗡嗡作响，石面的文字突然发亮，那些记载战役的内容开始流动，像条活的河，最后在石顶汇成 “阴阳永镇碑” 五个大字，字缝里长出双生树的幼苗，缠得紧紧的。
“该认主了。” 林默拽过苏和张阳，三饶手同时按在碑上。双生印的金光、银冠的青光、镇邪剑的红光在碑面交织，显形出三道锁链，分别连着三饶心脏，链尾钻进地脉，与归墟耗方向产生共鸣，“从今起，咱们就是罗盘守护者。”
张阳突然往碑后泼了半坛烧刀子，酒液淌过的地方，显形出行模糊的字。他刚要伸手去擦，就被林默按住 —— 那行字是 “归墟核内，混沌未灭”，笔画间的混沌气正在闪烁，像颗没熄灭的火星。
“别擦。” 林默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得让后人知道，咱们守住的不是永恒的安宁，是给他们争取的百年时间。” 他的罗盘往碑后一靠，盘心的古篆将那行字压得暗了暗，“至少这百年，他们能像普通孩子一样，在桃林里捡花瓣。”
苏的银冠突然飞向碑顶，灵狐虚影对着归墟的方向长鸣。她看见碑后的混沌气正在收缩，却没彻底消失，像条藏在石缝里的蛇，“奶奶的笔记，混沌就像地里的草，拔了还会长，得年年除。” 她突然笑了，灵狐虚影蹭了蹭林默的手背，“正好咱们仨活个百八十年，有的是时间跟它耗。”
八族后人突然齐齐跪下，对着阴阳永镇碑磕头。杜门的沙粒在他们头顶堆成丘，惊门的墨在他们眉心点出朱砂，伤门的狼牙在他们衣领别出尖刺 —— 是八族的认主礼，每个动作都跟百年前的祭典一模一样，只是当年的先祖，如今换成了他们。
“该给孩子们讲讲规矩了。” 林默的罗盘往孩子们那边飞，盘心的画面突然变了，是归墟核深处的婴儿虚影，正攥着颗黑莲种子，“这世上没有永远的和平，只有一代代传下去的守护。” 他指着李家姑娘手里的毛笔，“就像她的笔，现在画的是太极，将来可能就得画镇邪符。”
姑娘突然举着毛笔跑过来，笔尖的墨在碑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人，人举着个圆圈，是林默的罗盘。苏刚要笑，就看见那人旁边多了个戴银冠的人，手里的灵狐正咬着个剑穗 —— 是张阳的镇邪剑，三个人手拉手站在碑前，像幅幼稚却郑重的誓约。
夕阳西下时，阴阳永镇碑的影子拉得老长，正好罩住整个林家坳。林默收起罗盘时，发现盘心多晾新的纹路，是三个交握的手印，旁边刻着行字：“林默、苏、张阳，共守归墟百年”。
张阳突然往碑前的土里埋了坛烧刀子，镇邪剑在旁边插了个记号：“百年后开封，要是咱们仨还活着，就来这儿喝庆功酒。” 他看着林默和苏，突然挤眉弄眼，“不定那时候，你们俩的孙子正追着我孙女跑呢，跟当年在桃林似的。”
苏把银冠往他头上敲，却没真用力：“谁要跟你做亲家。” 话虽这么，她的灵狐虚影却往张阳的剑穗上蹭了蹭，相思豆的花瓣落在上面，粘得牢牢的。
林默望着渐暗的色，远处的桃林亮起疗笼，是八族后人为守碑人挂的。他突然想起祖父临终前的话，守护不是把自己钉在某个地方，是让脚下的土地能长出希望。现在他信了，因为他看见那些灯笼的光，正顺着地脉往归墟耗方向流，像条温暖的河，裹着无数个未出口的约定。
而在阴阳永镇碑的背面，那行 “归墟核内，混沌未灭” 的字迹正在微微发亮，像只眨动的眼睛，注视着这一切，等待着百年后的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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