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忠义难两全
迎程程猛地一下从梦里清醒过来。
铁男正拿着湿毛巾给她冷敷。
见她睁开眼睛，连忙问：“姑娘可好些了？”
好像一下子就从炙热难耐的环境中解脱出来了。
迎程程有些懵：“我怎么了？”
“姑娘真是吓死我了，”铁男仍在心悸，“方才都烧得开始胡话了。”
迎程程抬起手去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触感冰冰凉凉的，也没有再觉得烫了。
“家伙同我好了，它不跟我闹了。”迎程程开口的时候，声音还有些沙哑。
铁男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她的是肚子里的家伙。
“姑娘啊，本来西南这边气候就与京中差地别，常人适应起来尚且需要时日，更何况您如今还身怀六甲，可别再折腾了。”
家伙性格不论是随爹还是随娘，都不像是会安分的样子。
再折腾它，它不就折腾你么。
迎程程被这样折磨了一通，竟然还折磨出了几分原本没感觉的母爱来。
“我倒是觉得这孩子有脾气，是我的孩子！”迎程程咧着嘴笑了笑，“从今往后，我们就和平相处了。”
得跟真的似的。
腹中孩儿如何能同大人讲道理？
铁男将熬好的粥递给迎程程：“姑娘多少吃一些。”
迎程程接过来，三两下就喝完了，还：“我想吃肉。”
这可真是太稀奇了，自打她有孕以来，根本闻不得荤腥，就连周身之人吃过肉，她都能反应很大地开始吐起来。
不过这次是她自己主动要求的，将鸡肉端来之后，她也吃得很顺畅，没再有什么过激的反应。
看起来家伙好像还真的就跟她的似的，母子俩开始和谐相处了。
谢太君提前接到隶子寅的家书，知道迎程程要过来，并且后续还会有一支训练有素的娘子军赶到，十分高兴，因此亲自出来迎接。
迎程程现在已经显怀了，而且再过三个多月就要生了，如今肚子高高耸起，四肢和脸颊却肉眼可见的又瘦了几分。
谢太君一见到她便道：“你这腹中的孩儿，与他爹一样，是个磨娘精。”
迎程程本来还有些忐忑，不知道该如何同谢太君相处，更不知道该如何打招呼，没想到被谢太君一句话便拉近了距离。
她有些好奇地问：“单子寅时候也这样磨娘吗？”
“那时候舒琴瘦得都快站不稳了，什么都吃不下，不过他在肚子里时倒不怎么调皮，生下来后又一直身子不好，舒琴整宿整宿照顾他，月子里便落下了病根。”
迎程程心想，单子寅一直把他娘的死归罪于单老将军不作为，又迁怒于迎春笑当时就开始通敌卖国，根本没有在认真筹措军饷。
这要是让他知道他娘是在月子里为了照顾他落下的病根，不知要怎么懊恼和自责呢。
她一时忘了和谢太君也不怎么熟，直接就开口道：“太君这事儿可别当着单子寅的面，要不然他又要开始自苦了。”
谢太君挑眉道：“谁？单子寅？自苦？”
迎程程被她这样一反问，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好在谢太君也没追问，她伸手过来捏住迎程程的脉门感受了一下脉息，就松开眉头道：“还成，身子骨没被折腾坏。”
她低头看着迎程程的腹，很快又蹙起眉头问道：“你带着这子，还能上战场？”
迎程程下意识昂起头：“我当然能！这可是我迎程程的孩儿，尚在娘胎又如何？照样能上阵杀敌！”
她一点儿也不顾忌什么杀啊斩的字词，看谢太君考究的眼神，还自觉地解释了一句：“保家卫国的斩杀敌人，不是杀孽，是荣光。”
谢太君这次挑眉，神情中明显带着几分欣赏之意。
“好！”她拍了拍迎程程的胳膊，“不愧是……”
单家媳妇？
谢太君爽朗夸赞道：“不愧是大楚有史以来第一位征南女将军！”
要夸便夸你功勋空前，夸你知行合一，夸你实力雄厚。
与你嫁给了谁有何关系？
谢太君至今也不让人叫她单老夫人。
甚至还为了躲避一些俗世上的叨扰，不是谎称自己进山礼佛了，就是又去诵经祈福了。
真正希望国泰民安之人，会奔赴最前线的战场，为了自己的同胞，守住国门，不让敌人迈进自己的国土。
那些只知在京中结姻亲、收门生、拜码头之人，是不可能有这样的家国情怀的。
迎程程忽然挺起肚子，往谢太君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手掌心轻轻蹭了蹭。
“太祖母的你可都听见了？”迎程程轻声对着自己隆起的肚子道，“你娘根本不是为了折腾你才这样，是为了保护更多的人！”
谢太君从来刚毅的脸上难得露出了几分柔情。
她放轻力道却很沉稳地抚摸了一下迎程程的肚子：“且看你将来随你爹运筹帷幄，还是随你娘上阵杀敌！”
肚子里的家伙不知是用手还是用脚，当真伸出来和肚皮外的谢太君击了个掌。
这次没有用挥掌或是脚踢，竟然也是轻轻的。
迎程程露出“孩儿长大了懂事了”的欣慰慈母笑。
暮春时节，楚都还有几分凉意，到了西南，便有几分暑气。
迎程程自打怀孕之后，总是怕热，谢太君将原先的帐篷仍旧分给她来住，又问了还需要哪些东西。
“只多给我些水便是，旁的与大家一样就成。”
谢太君也没跟她客气，当真除了多送些水来，与所有将士们并无区别。
但到了夜里，谢太君就亲自搬着被褥过来了。
迎程程见了大吃一惊：“太君这是做什么……”
“来守着你，做什么！”谢太君没好气道，“单子寅那滑头，他正为国尽忠，忠义难两全，便照顾不了妻儿，让老身来代劳！”
谢太君一看铁男那样子就恨铁不成钢道：“你这丫头，果然是嘴硬心软，你家姑娘要上都得帮着搭云梯！”
她直接将被迎程程掀开的被褥又给盖回去：“一时热了便踢被子，夜里凉了感染风寒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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