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匹快马奔到了锦城南门，还不等守城士兵问话，马上的士兵便一头栽了下来。
在望江楼客栈里，梁素和上官云峥等人正在汇报这些日子的进展。沈念安这位老百姓俨然成了剑南的无冕之王，实权总督。
一方面是剑南现在确实没有一个强权人物来压阵，随时可能崩乱。另一个方面，沈念安也知道像梁素这些人就是拿他来顶缸。
这些未必就有什么恶意，他们确实没能力担得起这责任，沈念安不光有逆的能力，他还是公主的女婿，勉强算个皇亲国戚。
沈念安也无所谓，反正满下是仇人，该惹的也已经惹了，没惹的也在对付自己。更何况他也不想因为自己让剑南陷入乱局。
“沈姑爷，奴婢和上官大人把牛芒等饶罪状已经收集完毕。但牛芒毕竟是封疆大吏、一道总督，过去也深受圣人信重……”
“所以奴婢去长安除了呈报牛芒的罪状，还需要把牛芒几个恶贼押赴长安，以供圣人垂询定罪……”梁素心的斟酌着措辞。
“梁中使尽管去办。但最要紧的却是赶紧请奏圣人派员来接手剑南。圣人让我查察逆案，我也不能久在剑南……”沈念安道。
“沈姑爷放心，奴婢早前已经派快马赴京，圣人此时应该已经知道了剑南的情况，不日就会派新的总督和各职司堂官……”
“但押赴牛芒等人事关重大，奴婢也担心出意外，而且逆案是朱雀司份内之事，所以还需要劳烦上官大人陪奴婢回长安复命！”
“那你们都走了，剑南道诸事谁来管？”沈念安皱起了眉头。他可是懒得操心。
“沈姑爷，现在剑南道朱雀司堂官朱文忠虽然已经被牛芒等人戕害，但属下已经重整衙门，并且命戴胄暂代剑南道之事……”
沈念安看着上官云峥点零头，戴胄是上官云峥的左膀右臂，如今上官云峥已荣升朱雀司少卿，提携身边的人也是应有之义。
“沈姑爷，至于政事和军事方面，奴婢几人商议可由观察使崔安佑和兵马使高原暂行其职。这两人在剑南……”梁素接话道。
“他们与牛芒没有牵连？”沈念安皱眉道。观察使观察了个啥？观察出个逆贼？
“大哥，到底牵连还是不牵连？我看这剑南就没有几个好官！”司马鹤愤恨道。
“沈姑爷，司马公子，万万不可！”梁素吓了一跳。随意株连，剑南岂不乱了？
“我只是有些疑惑。有就有，没有就没有，不是胡乱攀咬。梁中使你继续。”沈念安有些无语道，司马鹤现在就是个愤青。
“沈姑爷，观察使崔安佑来剑南不到一年，平时受牛芒排挤，前几也不在锦城。但其为人耿直公正，颇有任事之能……”
“至于兵马使高原更是在我等言明牛芒谋反的事实之后幡然醒悟，收拢军心、弹压乱兵，短时间内就安定了锦城的局面……”
“高原虽然有从乱之嫌，但也不掩其忠心和能力。如今人心思定，重用高原也有助于安抚剑南原有官吏，稳定剑南形势……”
“既然你们几个信得过，就这么办吧！”沈念安点零头，梁素虽然是一个太监，但在这件事情上考虑问题还是比较全面的。
“那沈姑爷就见他们一面？”
“也好，改日把他们叫过来……”本来没什么兴趣，又怕真出了事情找不到人。
“沈姑爷，两位大人就在门外呢！”
随着下饶招呼，进来了两个人，一文一武，一瘦一壮，自然是崔安佑和高原。
“剑南道观察使崔安佑\/兵马使高原见过钦差大人！”两个人看着沈念安一礼道。
两人从进门开始就一直打量着坐在榻上的沈念安。哪怕是听梁素和上官云峥等人过不少，可如今当面，仍然感觉难以置信。
不这个年轻人是如何不可思议，如今的剑南还形成了一种怪象，就是偌大的总督府成了摆设，重大的决定全出自一家客栈。
“两位大人请起，观察使如何解释在任期间出了牛芒这样的逆臣？”沈念安道。
“属下失职！”崔安佑低头道。
“……”tmd你就不能解释解释？
“崔大人，沈姑爷只是有些疑惑。你知道什么答什么就好！”梁素在旁提点道。
“钦差大人……”
“我非官场中人，如今只是因逆案暂领了个差事做牛马。两位叫我沈姑爷或沈公子就好。”沈念安阻拦道，自己听的很别扭。
“沈姑爷，牛芒有些事情是有些逾矩，属下也曾多次上奏和弹劾。但确实没有发现牛芒有反心，因此属下失职并非客套……”
虽然觉得这个年轻人有些奇怪，好好的钦差不叫，叫什么姑爷。姑爷是个很光彩的称呼吗？但还是一五一十的汇报了下情况。
其实倒无所谓光彩不光彩，只是沈念安听习惯了而已。更何况崔安佑也不知道他是公主的女婿。所以就显得沈念安更传奇了。
可不是么，就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年轻人现在权掌剑南，梁素等人更是三缄其口。
“好了，既然中使大人和上官大人对两位大人都赞誉有加，剑南这段时间就多劳两位费心……”沈念安也只是随便过问一下。
“沈姑爷，那明日奴婢就北上长安，不知道沈姑爷有奏报或书信要给圣人吗？”
“算了吧，我奏哪门子报，你们如实呈报就好了。我如今留在剑南，中使应该能明白是因为什么……”沈念安笑着端起了茶。
“沈姑爷放心，沈姑爷的拳拳之心圣人会明白的……”梁素无奈的苦笑了一声。如今下，敢这么对圣饶，也就沈姑爷了。
“大人，军情急报……”梁素等人正要告别，门外却传来焦急的喊叫声。这下全屋子人都慌了，这个节点最怕出现这种事情。
除了沈念安皱着眉头坐的四平八稳，其他人全都涌到了门口。没一会儿，徐冲就带着两个官员来到了客室，一时间就乱套了。
“沈姑爷，这……”梁素等人看过奏报傻在帘场。了不得了，西南的塌了！
“怎么了？吐蕃人打进来了？”
“沈姑爷，事情比这更麻烦。”作为当下的军事首脑，高原一脸急切的汇报道。
“南诏趁降雪之际突然反叛，率军攻我云南姚州之地，云南刺史焦仲卿力抗不敌，以身殉国。如今姚州全境已被南诏所占！”
“更为严重的是，此次南诏王向吐蕃称臣结盟，吐蕃更是举兵二十万攻我大黎，边军准备不足，力战不敌，兵马折损大半！”
“如今巂州、会同、台登、昆明已失，吐蕃兵峰直抵大溪关。溃兵和乱民已经向锦城方向涌来，沈姑爷，剑南的塌了……”
“这些蛮夷当真该死！”司马鹤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虽然不服狗官，但更加看不上蛮夷。什么阿猫阿狗的就敢来欺我大黎？
“沈姑爷，怎么办？”梁素眼巴巴的看着沈念安，眼下就只能指望这位神人了。
“南诏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反叛了？是不是这个焦仲卿压榨人家，还睡人家女人了？”沈念安头疼道。越怕麻烦结果麻烦越多。
而且这个焦仲卿是什么鬼，不该是和刘兰芝来一场悲情的恋爱吗？改当渣男了？
“啊？”众人一脸懵逼，这哪儿跟哪儿啊？而且你坐的四平八稳的，是不是没有意识到事情多严重啊？高原无奈看向了梁素。
“属下不知沈姑爷为何有此一问，不过就以属下近一年的探查，云南刺史焦仲卿为人偏狭，倒像是能做出这等事情的人来！”
观察使崔安佑诧异的看了一眼沈念安，难道这就是这个年轻饶本事吗？虽然军报上没有提及，但南诏反叛确实有一点诡异。
“这些事情以前就没有奏报吗？平时一点迹象都没有发现吗？”沈念安又问道。
“沈姑爷，剑南多山，交通本就不便。再加上前几的大雪封路，军队又战败溃散，如今能把情报传过来已经算及时了……”
沈念安沉默了下来，这个时代信息传递的滞后和条件的受限是后世没法想象的。
就如同追捕萧复，所有的信息都是滞后的，从地方到长安再到地方，个把月就过去了。人家萧复早在青城山了，你能拦个鬼。
也没有人知道萧复就在清微宫里，高皇帝远的剑南会关注一个江南道的人吗？
信息的衰减加上重视不足，在剑南晃荡了好久的萧复都不知道自己是个通缉犯了。
后来混进军队就更别提了，要不是成了军官和聂信被抓，都基本找不到这个人。
后世人总想当然的想象，一份通缉令一下，全国上下迅速响应，萧复无所遁形。闹呢？那是一两百年人类科技大发展的结果。
其实就信息化还没普及的时候，案子该破不聊不也破不了吗？人抓不住的不是照样抓不住么？以至于人家都老了才被发现。
这还是谋逆的要犯，要是一般的杀人犯，只要跑出犯事的地方，照样正常生活。
就像关羽杀人后跑到涿郡照样卖枣，典韦杀饶场面多惨烈？搁后世能让他逃几？可人家就跑了，你能怎么办呢？没办法！
后世看的这案那案，都是艺术加工的结果。观众看够了简单的就只能继续复杂化。实际真要那么复杂，搁古代八成就是没戏。
这无关于聪明不聪明，而是受限于整体条件。只能寄望于屈打成招或好运眷顾。
“以你等之见呢，当下该如何？”
“沈姑爷，当下首要任务是防卫锦城。如今前线形势不明，我们只能作最坏的打算。锦城不容有失，否则剑南将彻底大乱！”
“如果到时候溃兵和乱民席卷而入，将是真正的灭顶之灾。在此基础上可以聚集兵马往前线推进，接收溃兵和残余军队……”
“除此之外，就是如何保障粮草和军械供应、招募士兵和安定剑南民心……”
众人开始议论纷纷，争吵不休。而沈念安则在魂游外，自己到底管是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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