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儿胡同三只正练武时，轧钢厂里的许大茂可就惨了。
还没亮，许大茂就被翻砂车间的铁哨声惊醒，他这才睡了没多久。
他摸着黑从简易木板床上爬起来，后背的“腐化分子”布标在黑暗中隐约可见。
尿桶的骚臭味弥漫在狭的“改造间”里。
他胡乱抹了把脸，抓起昨晚写好的检讨书，佝偻着腰往车间办公室走去。
“报告！反-047号前来汇报思想！”许大茂站在值班室门口，声音嘶哑。
反-047是许大茂的新工号。
车间的张叼着烟，慢悠悠地翻开记录本，上下打量许大茂：
“吧，昨又梦见哪个女工了？”
车间里传来几声嗤笑。
许大茂只能陪笑，他的眼角滴下几滴水渍，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
还不待他话——
“许大茂，快去把厕所扫了，今可是有领导来我们厂视察。
你可得把卫生给我弄好了，不然……”
许大茂心中暗恨，不过面上却是一脸微笑：“是是是，我马上去。”
那人看到许大茂提着桶去了，朝他吐了一口口水：
“呸，什么玩意儿啊。”
“东方红，太阳升……”
清晨般，轧钢厂的高音喇叭准时响起《东方红》的旋律。
王建军蹲下，给三个丫头扎紧红领巾，蓝布运动服胸口别着昨晚新得的“五好运动员”徽章。
那是昨刺杀操表演的奖励。
“立正！”王建军捏了捏瑶瑶的脸：“今有亲子赛跑，你们……”
“我们要拿第一！”
菲菲抢着喊道，一点也看不出之前练武嗷嗷叫的样子。
练武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所以王建军也没想着下狠手，不然……
不过家伙这模样不禁让王建军有些羡慕。
年纪就是好啊，恢复这么快，还好他这一世也不差，哪像……
靖雯突然拽了拽父亲的衣角：“爸爸，坏叔叔怎么在扫厕所？”
她指着远处弯着腰刷尿池的身影，劳动布工作服后背的“腐化分子”四个红字格外刺眼。
王建军轻轻捂住靖雯的眼睛，把菲菲和瑶瑶头掰过去：
“他在接受改造。”
转身时，余光瞥见秦淮茹正低头快步走过，崭新的清洁工制服在她身上显得有些紧了。
“许大茂！过来擦光荣榜！”一道声音在广播里炸响。
许大茂拖着脚步走到厂区中央，抬头就看见自己的照片被打着红叉，旁边新贴的大字报还在往下滴浆糊。
他颤抖着拿起抹布，耳边传来女工们的议论：“瞧他那熊样，还上海表呢！”
“听他媳妇儿是个资本家大姐……”
“难怪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抹布擦过自己照片时，许大茂突然发现王建军就站在不远处，正和车间主任着什么。
他慌忙低下头，却听见王建军特意提高的声音：
“改造要彻底，尤其是生活作风问题。”
许大茂回头看了一眼，只见王建军带着三个丫头朝着操场那边走去。
……
“接下来即将开始的是：职工子弟60米跑，请各位参赛选手准备。”
广播声刚落，操场边立刻热闹起来。
一群年纪相仿的孩子在起跑线前挤成一团，有的在系鞋带，有的在做热身，还有的紧张得直搓手。
“参赛选手按号码排队！”
裁判员老马挥舞着红旗，扯着嗓子喊道：“别挤别挤，按顺序来！”
三个丫头手拉着手跑到指定区域。
靖雯踮起脚尖，努力看清贴在胸前的号码布：“我是……7号！”
“我是8号！”菲菲兴奋地蹦跳着，结果差点踩到身后一个胖子的脚。
瑶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号码，嘴一扁：“9号……不好听……”
旁边的职工家属们都被逗笑了。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女工弯下腰：
“妹妹，9号多好啊，长长久久呢！”
王建军站在场边，看着三个家伙在人群里钻来钻去。
王母和王父他们也在场外看着，这还是三个家伙第一次参加比赛呢。
王父突然笑道：“你别，她们仨看起来还有模有样的。”
王母看着场中的三个乖孙女乐道。
“可不是，不过就当参加活动而已，拿不拿名次倒是无所谓。”
秦玉莲看着一些比靖雯她们高了一个头不止的人叹道：
“是啊，家伙们年龄太了，就当参加游戏了。”
此时，靖雯正学着其他大孩子的样子压腿，结果腿太短一屁股坐在地上；
菲菲在跟一个扎羊角辫的姑娘比谁跳得高：“嘻，我比你高！”
瑶瑶则蹲在地上，专心致志地研究蚂蚁搬家。
“王厂长，您家这仨女娃真活泼啊。”隔壁车间的张师傅笑呵呵地。
王建军刚要回答，就见靖雯突然跑过来，拽着他的衣角：
“爸爸！
那个大哥哥我们肯定跑最后一名！”
顺着女儿手指的方向，一个十来岁的男孩正得意地昂着头。
王建军蹲下身，视线与她齐平：
“看到那边分组的白灰线了吗？”
他指向跑道旁新划的标记：“八岁以下一组，敖十二岁一组。”
裁判老马正扯着嗓子喊：“豆丁组往左，大孩子组往右！按身高排！”
刚才挑衅的男孩故意跺脚震得地面发颤，几个高个子女生轻松地做着高抬腿。
有人朝不点们做鬼脸：“待会别被枪声吓哭！”
“哼！”菲菲突然冲向分组线：“我要比大组！”
结果被老马像拎鸡似的提回来：“家伙，你这个头连人家腰都不到！”
瑶瑶仰头看着那些大个子，心里很羡慕，她现在还是的呢。
靖雯却突然发现玄机：“哇噻！大组要多跑二十米诶！”
她指着远处不同的终点线。
“因为他们步子大。”王建军把三个家伙带到童组起跑点：
“记住，只和自己比。加油！”
“加油！”（三声）
“各就各位——”裁判员老马举起发令枪，眯着眼睛看向起跑线。
三个丫头挤在最内侧的跑道，脸绷得紧紧的，像三只蓄势待发的老虎。
观众席上的工人们都忍不住站起来张望，有人笑着指指点点：
“快看，那是不是王处长家那三个，架势还挺像那么回事！”
“可不是嘛，模样真可爱，那胳膊腿的，跑得动吗？”
“你可别看她们，听昨儿个还把许大茂给揪出来了呢，可皮了！”
观众席上，王建军抱着胳膊站在劳模方阵里，嘴角微微上扬。
旁边的李怀德笑着捅了捅他：“建军，你就不怕几个家伙山了？”
王建军还没回答，发令枪就响了。
靖雯“嗖”地冲了出去，两条短腿倒腾得飞快。
蓝布裤子被风带得“呼啦啦”响。
菲菲紧随其后，脸憋得通红，嘴里还“啊啊啊”地喊着给自己鼓劲。
瑶瑶起步慢零，但跑起来却格外稳当，拳头攥得紧紧的，一副“拼了”的架势。
“加油！加油！”场边的工人们乐呵呵地喊着，甚至有人吹起了口哨。
跑到一半，靖雯突然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两个妹妹落后了一截。
她眼珠一转，脚步故意放慢零。
等菲菲和瑶瑶追上来后，她突然伸手，一边一个拉住她们：
“快，我们一起跑！”
三个丫头手拉着手，跌跌撞撞地冲向终点。
最后几步，靖雯猛地一推，让菲菲和瑶瑶先过了线。
自己则慢悠悠地跟在后面，还得意地冲观众席挥了挥手。
“哈哈哈！”全场爆发出善意的笑声。
连裁判老马都忍不住摇头：
“这丫头，鬼精鬼精的！”
王建军无奈地扶额，但眼里的笑意却藏不住。李主任拍拍他的肩膀：
“建军啊，你家这闺女，我是越看越喜欢啊！”
终点线上，三个丫头反应各不相同。
菲菲有些不高胸道：
“靖雯你干嘛让我，我才不要你让。”
靖雯笑嘻嘻地捏了捏她的脸：“因为爸爸姐姐要让着妹妹啊！”
“哼，我才是姐姐！”
瑶瑶则仰着脸，眼睛亮晶晶的：“姐姐，我们赢了吗？”
“赢了赢了！”靖雯一把抱住她：
“咱们都是第一！”
观众席上，女工们看得心都化了：
“哎哟，太可爱了！”
“你看那脸红的，跟苹果似的！”
“王厂长真是好福气啊……”
王建军走过来，挨个揉了揉她们的脑袋：“表现不错。”
靖雯立刻挺起胸脯：“那有奖励吗？”
王建军从兜里掏出三颗水果糖：“一人一颗，不准抢。”
三个丫头欢呼着扑上去，差点把王建军撞个趔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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