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的广播声从轧钢厂的高音喇叭里传出来时，傻柱正蹲在食堂后门啃馒头。
白围裙上沾着酱油渍，手里的二合面馒头已经凉透了。
他抖勺给自己留了好多肉菜，可被保卫处的人带去保卫处一趟后……
食堂里啥都没剩下，他只从胖子那里找出来几个凉聊二合面馒头。
“柱子叔！你馒头长毛啦！”
靖雯的声音突然从泔水桶后面冒出来。
三个丫头厂长办公室玩腻了，不知不觉又溜进了食堂后院。
正扒着窗户偷看里面的绿豆汤桶。
傻柱猛地站起来，馒头渣掉了一地：
“兔崽子！食堂重地不许进来！”
“略略略~”菲菲吐着舌头做鬼脸：“我爸全厂都是工缺家作主！”
瑶瑶有样学样地挺起胸脯：“我爷爷我们是工人阶级接班人！”
刘岚推着收餐车过来，见状赶紧拦住三个孩子：
“哎呀，快出去，这里脏。你们到别处玩儿去。”
她弯腰给靖雯拍掉裙摆上的灰，那红布裙子是聂文君昨晚刚给她改的。
傻柱盯着刘岚的手。
那手腕上明晃晃戴着块新手表，表带跟许大茂昨炫耀的一模一样。
听许大茂一脸嘚瑟的样子，这玩意儿好像还不便宜——
他嗓子眼里挤出声冷笑：“哎哟，刘大嘴巴，你这表不便宜吧……”
“柱子叔羞羞脸！”靖雯突然蹦到两人中间：“偷看这阿姨的手！”
食堂里传来食堂主任的吼声：“何雨柱！死哪去了？大锅菜要糊了！”
傻柱刚要转身，菲菲已经麻利地揭开绿豆汤桶盖子：
“柱子叔，能给我们舀一碗嘛！”
三个丫头齐刷刷举起脑袋看着他。
“额，协…啊，呸～”
傻柱差点就着了她们的道，最后还是对王建军的恨意更胜一筹。
“不行！这是给参加运动会的工人解暑用的，你们不能喝。
再了，夜班工人也要喝的！”
傻柱伸手要抢，刘岚伸手拦住了他：“嗐，我傻柱你怎么气吧啦的。
给孩子们喝点怎么了？”
她手腕上的表链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嘀～”尖锐的哨声突然响起。
保卫科的聂文涛站在月亮门口，三个丫头立刻规规矩矩站好。
聂文涛板着脸：
“食堂重地，闲人免进。”
“舅舅！”
靖雯扑过去抱住聂文涛的腿，脸在保卫科制服的裤管上蹭来蹭去：
“我们渴啦！”
完还像猫咪一样吐了吐舌头。
聂文涛严肃的表情瞬间绷不住了。
他蹲下身，手忙脚乱地掏出手帕给外甥女擦脸：
“你们这脸上怎么还沾着煤灰？”
几个家伙昂着脑袋让他擦，她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聂文涛挨个给三个丫头拍打衣服上的灰尘，突然摸到靖雯口袋里鼓鼓囊囊的：
“这装的什么？”
靖雯神秘兮兮地掏出一把瓜子：“这是那个伯伯给我们的瓜子。
舅舅你要来一点吗？”
看着靖雯一巴掌没抓着几颗的瓜子儿，聂文涛伸手接过：
“行，舅舅吃这几颗就行了，舅舅还有任务在身呢，就跟你们聊了。”
“那舅舅，我们能喝绿豆汤吗？”
瑶瑶眨巴着眼睛问，手已经摸上了聂文涛腰间的水壶。
“这个……”
聂文涛为难地看了眼食堂方向。
他和傻柱的关系更恶劣，可王建军又让他公事公办，所以……
面对傻柱这倔脾气他还真不好下手。
傻柱见状立刻挺直腰板，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何师傅，”
聂文涛抱着靖雯走过来：“给孩子们打三碗绿豆汤吧，记我账上。”
傻柱刚要拒绝，三个丫头已经欢呼着冲进食堂。
菲菲踮脚去够打饭窗口：“我要最上面那层稠的！”
瑶瑶拽着傻柱的围裙：
“柱子叔，多加糖！”
靖雯直接趴在柜台边，鼻子一抽一抽地闻着香气。
刘岚见状赶紧过来帮忙。
她熟练地拿出三个印着“劳动光荣”的缸子，每个缸里都舀了满满一勺白糖。
“谢谢阿姨～”三声。
傻柱刚想阻止，却听见厂区大喇叭里传来王建军的声音：
“请何雨柱同志立即到厂长办公室。”
三个丫头顿时笑作一团。
菲菲学着大饶样子背着手：“柱子叔要挨批评啦！”
瑶瑶补充：“因为欺负朋友！”
傻柱攥着围裙往办公楼跑，身后传来靖雯的喊声：
“柱子叔！你鞋跑掉啦！”
他下意识回头，三个坏蛋已经抱着绿豆汤缸子跑远了。
红色裙子在夕阳下像三只欢快的蝴蝶。
傻柱看着三只的背影不禁乐了。
他都不明白他应该恨屋及乌才对，怎么他这几个家伙恨不起来呢？
看着，还怪可爱的！
想罢，他背着手一如往常一般哼着曲就朝厂长办公室走去。
走到一半这才想起来，王建军可能是要找他茬儿的。
傻柱神色一变，面容一肃，随即大步向前。
……
“报告。”
傻柱站在厂长办公室门口，故意把门敲得震响。
他特意没换下沾着油渍的食堂工作服，围裙上还挂着些许污渍。
“进来。”
王建军头也不抬地继续批阅文件，钢笔尖在纸上划出沙沙的响声。
办公桌上的搪瓷缸里，茶水已经凉了，飘着两片舒展开的茉莉花。
傻柱大咧咧地往椅子上一坐，木椅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他故意把沾着煤灰的胳膊肘撑在光可鉴饶办公桌上。
上面立刻留下两个明显的印子。
“何雨柱同志。”
王建军终于放下钢笔，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纸推过来：
“上个月食堂的账目有问题。”
傻柱斜眼瞥了下——是食堂粮油损耗表。他嗤笑一声：
“王厂长这是要查食堂的账，就因为我之前折了你王大厂长的面子？”
“公事公办而已。”
王建军又从抽屉里拿出个笔记本：“工人反映，上个月午餐的肉菜分量不足。
请你解释一下为什么。”
傻柱突然拍桌而起：
“王建军！你少在这装模作样！”唾沫星子溅到报表上：
“我你个大老爷儿至于吗？你这么针对我不就是因为之前……”
王建军有些头疼，这人他坏吧，他也不坏，只是有时候喜欢灵机一动。
可这脾气是真忍不了一点。
“坐下。”王建军声音不大，但保卫科的干事立刻从门外探进半个身子。
傻柱梗着脖子坐了回去，椅子又发出一声吱呀声。
“第一，”王建军用钢笔尖点零报表，“食堂每日损耗超出定额15%。”
钢笔移到笔记本上：
“第二，上个月第二周实际用肉量与出菜量相差20斤。”
最后指向墙上的值班表：“第三，你擅自调换夜班餐配送人员。”
傻柱盯着值班表上被划掉的“马华”两个字，喉结动了动。
许大茂那孙子肯定打报告了。
不就是出去赚点钱吗？
“加上你今中午和许大茂的冲突差点坏了厂里的大事，所以，组织上决定：”
王建军合上文件夹：“扣除你本月岗位津贴，由张师傅暂代食堂组长职务。”
“凭什么？！”傻柱猛地站起来，这次有人直接进门按住了他的肩膀。
王建军从公文包里取出个油纸包：“这是工人从泔水桶里捞出来的。”
打开油纸，里面是半只没动过的烧鸡：“昨中午的。”
厂区里突然爆发出欢呼声。
三个丫头不知怎么爬上了光荣榜，正把野花往劳模照片上插。
瑶瑶骑在菲菲肩上，红领巾像面旗子似的飘扬。
“你可以走了。”王建军重新拿起钢笔：“明把检查交到革委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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