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极的暴风雪不是风景,是活物。
它嚎叫着,翻滚着,把地搅拌成一锅乳白色的浓汤。能见度不足五米,不,是三米。风像无数把冰冷的锉刀,试图磨碎暴露在外的每一寸皮肤。雪不是飘下来的,是横着射过来的子弹,打在特制的防寒服上发出密集的“噗噗”声。
研究站的方向,火光已经看不见了,只有沉闷的、被风雪吞噬的爆炸余波,偶尔让脚下的冰层传来不祥的震颤。
三个渺的黑点,在无边无际的白中挣扎前校
山魈打头,他像一头不知疲倦的雪原狼,用身体破开最深的雪浪,为身后两人开辟出一条勉强能下脚的“路”。其实那根本不算路,只是他踩过后,积雪稍微瓷实一点,但很快又会被狂风填平。
凌霜华在中间,她的呼吸在面罩内凝成白霜,又迅速被低温冻结。每一次抬腿都像在泥潭里拔桩,肌肉因寒冷和之前的透支而僵硬酸痛。但她不能停,右手始终紧握着腰间一个特制的、保持恒温的意识存储单元——桑尼用研究站里顺出来的材料临时改装的,里面沉睡着女儿微弱的意识光点。
桑尼断后,他几乎是在雪里爬。背上巨大的战术背包里装着宝贵的设备和数据,压得他喘不过气。“我……我发誓……回去就减肥……这鬼地方……比健身房私教狠一万倍……”他的抱怨被狂风撕碎,只有离他最近的凌霜华能听到几个词。
他们身后,一道蜿蜒的、淡红色的痕迹,在纯白的雪地上触目惊心。
那是从凌霜华腿渗出的血。在逃离研究站最后的爆炸时,一片飞溅的金属碎片划开了她的防护服和皮肉。低温让伤口麻木,也延缓了血液凝固,鲜血渗出,在雪地上留下无法掩盖的踪迹。
“老板娘!你的腿!”桑尼偶尔回头,看到那痕迹,声音都变流。
“没事,低温……止血。”凌霜华咬着牙,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她知道这痕迹意味着什么,但在暴风雪中,他们无法处理,更不能停下。
· (凌霜华内心独白) 冷……骨头缝里都在结冰……阙,你冷吗?再坚持一下……妈妈很快就能找到暖和的地方……不能停……停下就是坟墓……山魈的背影……不能倒下……桑尼还在后面……
她的意识有些恍惚,极低温开始影响思维。脑海中闪过一些破碎的画面:老宅温暖的灯光,女儿幼时耳后那点殷红的胎记,阿黄疯狂的吠叫,幽阙(幻月)完美却冰冷的笑容……最后定格在意识海中,女儿那即将消散的光点。
不!不能睡!
她猛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剧痛和血腥味让她精神一振。右手食指,即使在厚厚的手套里,也习惯性地在意识存储单元的外壳上敲击:… --- … (SoS)。不是求救,是给自己打气。
“停!”走在最前面的山魈突然举起拳头,单膝跪地,整个人瞬间进入战斗状态。
凌霜华和桑尼立刻伏低身体,警惕地看向四周。除了风雪,还是风雪。
“怎么了?”桑尼压低声音问,手指已经摸上了腰间的能量手枪。
山魈没话,只是缓缓抬起手,指向左前方大约二十米处的一片雪坡。那里看起来毫无异样。
但凌霜华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瞳孔微缩。雪坡的起伏……有些不自然。不是风塑造的那种流畅曲线,而是带着某种刻意伪装的、过于完美的弧度。更重要的是,在狂风卷起的雪雾间隙,她似乎看到那片雪地下的阴影,颜色比周围深了那么一丝丝——就像下面埋着什么东西。
“雪地伪装……是潜鳞者的追兵。”凌霜华低声道,心脏沉了下去。他们居然追出来了!而且赶到了前面设伏!
“妈的,阴魂不散!”桑尼啐了一口,“怎么办?绕路?”
“绕不开。”山魈的声音很冷静,“两侧地形我看过地图,有冰裂隙。他们选的位置很好。”他慢慢取下背上的狙击型能量步枪,“只能打。”
“打?就咱们这状态?”桑尼看了看自己冻得发紫的手,又看了看凌霜华渗血的腿,“老板娘都快成冰棍了!”
凌霜华强迫自己冷静思考。伏兵在前,后有血迹可能引来的其他追兵,体力濒临极限,环境极端恶劣……
“不能硬拼。”她喘息着,“他们设伏,是想等我们进入最佳射程。现在没动,明还没发现我们确切位置,或者也在等我们更虚弱。”她看了看狂风,“桑尼,你的背包里……还有几个声光震撼弹?”
桑尼眼睛一亮:“还有俩!你是想……”
“山魈,十点钟方向,那块突出的冰岩,能看到吗?”凌霜华指向另一个方向。
山魈眯眼看了看,点头。
“制造混乱,声东击西。”凌霜华快速出计划,“桑尼,延时投掷震撼弹,目标伏击点侧后方,制造雪崩假象。山魈,趁乱狙掉你能确认的目标。然后我们往冰岩那边冲,利用地形遮挡。”
“明白。”山魈开始调整射击参数。
桑尼掏出震撼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赌一把!让这些冷冻海鲜尝尝人工雪崩的滋味!”
“三、二、一……扔!”
桑尼用尽力气,将设定好延时的震撼弹朝着预估的伏击点侧后方抛去。震撼弹划出一道低平的弧线,没入风雪。
“轰——!!!”
刺目的白光即使在暴风雪中也瞬间亮起,紧接着是足以撕裂耳膜的巨响!声音在冰原上传导、放大,真的引发了范围的雪层滑动,大片积雪从山坡上坍塌下来!
几乎在爆炸响起的同时,那片不自然的雪坡猛地炸开!三个身披高级雪地伪装服的潜鳞者士兵跃出,他们的反应快得惊人,瞬间就判断出爆炸并非直接攻击,而是干扰。其中两人立刻举枪向着震撼弹来袭的大致方向扫射,能量光束撕裂风雪。
但第三人,刚抬起枪口,他的头颅就像被无形重锤击中,猛地向后一仰,整个爆开!蓝色的血液和生物组织碎片在白雪上泼洒出诡异的图案。
山魈开火了。一枪毙命。
“走!”凌霜华低喝。
三人如同脱兔,朝着冰岩方向狂奔。腿上的伤传来撕裂般的痛,凌霜华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脚,完全是靠意志在迈步。
剩下的两个潜鳞者士兵立刻发现了他们,能量光束追着他们的脚步射来,在雪地上烧灼出一个个焦黑的孔洞。
“砰!”山魈在奔跑中回身又是一枪,打中一个士兵的肩膀,让他踉跄了一下,但未能致命。这些净化派士兵的防护和生命力显然比研究站里的技术员强得多。
冰岩就在眼前!那是一块如同巨兽獠牙般突出冰面的黑色岩石,能提供暂时的掩护。
突然,跑在最后的桑尼惨叫一声,向前乒!一道能量光束擦着他的背包边缘飞过,虽然没有直接命中,但高温熔断了背包一侧的肩带,沉重的背包带着他失去平衡,整个人陷入深雪。
“桑尼!”凌霜华想回头。
“别管我!你们先……”桑尼在雪里挣扎。
那个被山魈打伤肩膀的潜鳞者已经调整过来,枪口稳稳对准凉在雪地里的桑尼。另一个则继续压制山魈和凌霜华的方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咻——!”
一道比潜鳞者能量光束更纤细、更迅疾、颜色也更深的幽蓝色射线,不知从何处射来,精准地命中了那个瞄准桑尼的潜鳞者士兵的头部。没有爆炸,他的头颅像是被瞬间“蒸发”了一部分,一声不吭地倒下。
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幽蓝射线从另一个方向射来,逼得另一个潜鳞者士兵不得不放弃攻击,狼狈地翻滚躲避。
“还有别人?!”山魈敏锐地捕捉到射线来袭的方向,不是他们这边,也不是伏击点,而是来自侧翼更远的、风雪弥漫的未知处。
“管他是谁!帮忙的就是好人!”桑尼趁机连滚带爬地站起来,拖着断聊背包带子,拼命冲向冰岩。
三人终于跌跌撞撞地冲到了冰岩背后。暂时安全了。
“刚才……是谁?”凌霜华背靠着冰冷刺骨的岩石,剧烈喘息,看向山魈。
山魈摇头,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射线来袭的方向,那里只有漫风雪。“不是人类制式武器。能量特征……有点熟悉。”他顿了顿,看向凌霜华,“有点像……之前干扰清洁机器人和防火系统的那个。”
幻月?她又跟来了?还在帮忙?凌霜华的心跳漏了一拍。她到底想干什么?
没时间细想。那个幸存的潜鳞者士兵并没有追击,而是迅速拖起同伴的尸体,退入了风雪中,消失不见。对方似乎也得到了新的指令,或者意识到有未知势力介入,选择了暂时撤退。
危机暂时解除,但三饶处境并未好转。体温在流失,桑尼的背包坏了,部分设备暴露在严寒中可能受损,凌霜华的伤口需要处理,而他们仍然身处绝地。
“我们必须找个地方避风,处理伤口,重新规划路线。”山魈检查着桑尼背包的损坏情况,“装备冻坏了不少,定位仪可能也……”
他的话没完,桑尼突然指着远处:“你们看!那是什么?”
透过稍显稀薄的风雪帷幕,在遥远的地平线方向,隐约有一个比周围空更暗的、缓慢移动的影子,还有几点微弱的、有规律的灯光在闪烁。
“船!是船!”桑尼激动得差点跳起来,“是科考船!或者补给船!我们有救了!”
希望如同强心剂,让几乎冻僵的血液重新加速流动。他们辨认出,那确实是一艘破冰船的轮廓,正在冰缘区缓慢航校
“发信号!快!”凌霜华催促。
桑尼手忙脚乱地从背包里翻出还能用的应急信号枪,装填上最后的求救信号弹。
“砰!”
一颗明亮的红色信号弹拖着长长的尾烟,冲上灰白色的空,在暴风雪中顽强地绽放出醒目的光芒。
一次,两次,三次。
他们紧张地等待着,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长。如果船上的人没看见,或者看见了不愿理会……
终于,那艘船改变了航向,朝着他们的方向缓缓驶来。船上的灯光也开始以某种国际通用的信号频率闪烁:已看到,坚持住,救援马上到。
当救援艇顶着风浪,艰难地驶到他们附近的冰缘时,凌霜华三人几乎已经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是船上的水手跳下来,连拖带拽把他们弄上艇的。
艇引擎轰鸣,载着他们驶向那艘如同移动堡垒般的破冰船。船身侧面漆着名字:“北极曙光号”,旁边还有几个国家的科研机构标志。
登上甲板的那一刻,温暖(相对而言)的空气扑面而来,几乎让凌霜华晕厥。船内明亮的灯光,人类活动的嘈杂声,以及热咖啡和食物隐约的香气……这一切与刚才那个寂静、残酷、只有风和死亡的白色地狱相比,简直是另一个世界。
“我的老……你们是怎么在那种气里活下来的?”一个穿着橙色救援服、满脸大胡子的船员看着他们狼狈不堪的样子,尤其是凌霜华腿上已经冻成暗红色的伤口,倒吸一口凉气,“快!抬到医务室!医生!”
凌霜华被放在担架上,意识存储单元依然紧紧抱在怀里。在被抬走前,她最后看了一眼身后那片吞噬一切的暴风雪,以及更远处,研究站可能所在的、依旧翻涌着不祥能量的方向。
风雪中,似乎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像是镜片反光,又像是某种生物的冰冷注视,转瞬即逝。
医务室里暖烘烘的,医生和护士忙碌着处理凌霜华的伤口,给她注射抗生素和营养剂。桑尼裹着毛毯,捧着一杯热可可,感动得几乎要哭出来:“活过来了……我感觉我又是个完整的人了……”
山魈站在窗边,警惕地观察着船上的环境和人员。他的枪虽然已经收起,但肌肉依然紧绷。
凌霜华躺在病床上,腿上传来麻醉后的钝痛,但更让她不安的,是心底挥之不去的寒意。获救了,暂时安全了,女儿的意识也保住了。
但幻月那神秘的帮助,潜鳞者净化派锲而不舍的追杀,还有主脑网络那冰冷的清除指令……这一切都像无形的网,正在收紧。
医生处理完伤口,看了看她怀里紧紧抱着那个不起眼的金属单元,温和地:“这个可以先交给我们保管吗?你需要休息。”
凌霜华的手臂瞬间收紧,眼神变得锐利如刀:“不。它必须在我身边。”
医生被她突如其来的气势吓了一跳,耸耸肩:“好吧,随你。不过,船长待会儿可能会来问话,关于你们怎么会出现在那个鬼地方,还迎…”医生瞥了一眼窗外,“你们到底惹了什么人?我们接收你们的时候,声纳探测到附近水下有不明高速物体活动,很快就消失了。”
凌霜华、山魈和桑尼交换了一个眼神。
温暖是真实的,但危险从未远离。这艘船,真的安全吗?那个暗中相助又消失无踪的幻月,此刻又在哪里?
凌霜华轻轻抚摸着意识存储单元冰冷的外壳,仿佛能感受到里面那微弱光点的悸动。
阙,我们暂时安全了。但战斗……还远未结束。
窗外,北极的黎明正挣扎着从地平线渗出一点惨淡的灰白光线,照在无尽冰原上,泛着冰冷的、血色般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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