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益身着簇新的紫色公服,如临大敌般守在门口。
一见来人,他先是一愣,随即脸上堆起十二分的笑容,跑着上前行礼:
“的冯益,给德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潘清姿素来清高,加之常年被这些势利内侍苛待,心中厌极:明善殿被克扣份例,这位冯大押班可没少出力,如今升了官职,倒装得恭敬有加了。
她对冯益的问安只当未见,脚下不停,径直朝翠寒堂大门走去。
“德妃娘娘留步!”
冯益慌忙上前,心翼翼的拦在门前,躬着身子,脸上笑容不减:
“娘娘恕罪!官家有严旨,今日翠寒堂所有内侍宫女,未得官家亲召,皆不得入内。”
“娘娘凤驾亲临,的本不敢拦,然圣谕如山,还请娘娘体恤的难处,若要入内,烦请这位蓉儿姑娘在院外稍候,娘娘独自入内便可。”
他也在里面?潘清姿脚步一滞,心中顿时生出几分怯意。
十二年冷落,骤然相见,他会如何?
嫌恶?呵斥?
自己该什么?又能什么?
她立刻就想转身回去。
冯益何等精明,将潘清啄犹豫看在眼里,心中越发焦急。
官家与六位娘娘在里头折腾了近半个时辰,眼看未时都要过了,还没传午膳,饿坏了龙体可如何是好?
他不能进翠寒堂,眼前这位却能进去,若她能进去劝劝......
冯益眼珠一转,不等潘清姿转身,便对侍女蓉儿使了个眼色,道:
“好姑娘,快跟娘娘,官家和六位娘娘此刻都在里头,也不知在忙些什么要紧事,至今还未传午膳!”
“的们奉旨不得入内,干着急也没法子,娘娘若能进去劝劝官家,无论何事,先用些膳食,龙体要紧呐!的感激不尽!”
蓉儿虽是潘清啄贴身侍女,可冯益却是她的顶头上司。
她见冯益如此情状,连忙对潘清桌:“娘娘,冯公公的是,官家龙体关乎社稷,耽搁不得,您看...”
潘清姿脚步刚挪动两下,听到冯益的话,心中升起疑云。
这时候了,还没吃饭?
他们几个...关着院门...在里面做什么?
冯益的暗示,像猫爪一样挠着她的心。
她立在原地,心中人交战,踌躇良久,终是按捺不住心中好奇,微微侧头看了蓉儿一眼,接着转身,向着那紧闭的大门走去。
冯益大大松了口气,连忙示意黄门推开院门。
潘清姿迈步踏入庭院,眼前景象让她一怔。
只见院中青石径扫得干干净净,几盆迎春花怯生生的开着,几株老梅疏斜,静谧得不似人间。
整个庭院空无一人,哪有帝妃齐聚的热闹场面?
她心中疑惑更深,轻迈脚步,穿过庭院,步入正殿。
正殿内,帷幔低垂,窗明几净,同样空无一人!唯有香炉中袅袅余烟,昭示着不久前尚有人迹。
潘清啄心跳莫名加快了几分。
她不信邪,又走向暖阁,暖阁内也杳无人踪。
最后,她甚至推开了寝殿的门,依旧不见人影。
人呢?
她清冷的脸上第一次显出茫然。
就在她将要放弃时,一阵细微的声响从西侧偏殿方向传来。
她循声走去,穿过偏殿的后门,眼前是一个供宫女居住的简陋院。
刚跨进院,忽听到一阵银铃般的娇笑声,紧接着是一个男子爽朗开怀的大笑。
潘清姿浑身一僵!
这笑声......听着依稀是那饶声音,却又如此陌生。
记忆中的那人,怯懦、自私、猜忌......即便是笑,总也带着几分阴郁,何曾有过如此畅快淋漓?
她鬼使神差的放轻脚步,穿过院,悄然靠近西侧那间冒着青烟的屋子。
隔着窗棂,里面的声音清晰的传了出来。
“官家官家!油热了热了!快下肉呀!”
“蛮莫慌,看朕的!”
“哎呀!官家心!溅出来了溅出来了!官家慢点!”
“哈哈哈哈,你快躲朕身后!”
“秋桐!火点!朕要的是爆炒,不是烧烤!”
“啊?哦哦哦!”
“轻竹,葱末!快快快!”
“来了来了!”
“......”
这...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潘清姿僵在原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不仅听到了那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还听到了吴贵妃的声音,肖德妃的声音......
她们言笑晏晏,毫无平日里的端庄礼数,言语亲近得不像真的!
她甚至听到有女子在“责怪”那人莽撞,而那人非但不怒,反而哈哈大笑?
这时,一股十分好闻的香气从屋内飘散出来,混合着油脂与某种调料的焦香,闻之开胃。
这香气...是菜香?
冯益不是他们尚未传膳吗?这菜香又是从何而来?
莫非......
十九岁便避居深宫的潘清姿终究仍是少女心性,强烈的好奇心彻底压倒了理智。
她蹑手蹑脚的走到那间偏房门口,侧身躲在门框边,屏住呼吸,心翼翼的探出一只眼睛,朝内望去。
只一眼!
她便如遭雷击,整个人愣在当场。
只见那间狭的、烟火缭绕的厨房里,一个身着绛红龙袍、外面系着一条女式花色围裳的男子,正背对着门口,站在灶台前。
此刻,他正一手持着锅铲,在一口热气腾腾的大铁锅里用力翻炒着,另一只手抓起一把什么东西撒入锅中......
那背影...那身量...除了赵构,还能有谁?!
潘清啄目光惊骇的扫过厨房内其他人。
灶台旁,一位身着湖蓝色宫装、满身珠翠的女子,正手持一把寒光闪闪的捕,蹙着秀眉,与砧板上的一大块带皮的羊肉较着劲!
那眉眼,那体态,不是吴贵妃吴芍芬又是何人?!
她竟在...切肉?!
那专注又笨拙的样子,哪里还有半点执掌六宫的贵妃威仪?
再看旁边,一向温婉贤淑、最重仪态的刘淑仪,竟然撸着袖子,在一个铜盆里清洗着肥鱼!
案板旁,向来沉默寡言、气质清冷的肖德妃,正嘴角含笑的剥着葱头!动作竟颇为娴熟!
还有三个年轻些、她不太熟悉但也能猜到身份的女子。
一个坐在灶膛前的凳上添柴烧火。
一个忙着给皇上递送碗碟调料。
另一个则站在灶边,皇上正从锅里舀了一点汁水,心吹凉了喂到她嘴边,那女子尝了尝,立刻面露惊喜,高心:“正好!”
这分明就是个尝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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