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度的恐惧、悔恨、愤怒、担忧,如同滔巨浪将他淹没。
他这个从尸山血海里趟过来,见惯了生死,心硬如铁的枭雄,此刻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脆弱和无力。
他可以失去城池,可以失去军队,甚至可以暂时失去北方,但他绝不能失去马秀英和朱标!
那是他朱元璋在这个冰冷残酷的世界上,最后的温暖和寄托!
“快……快回……应……”
他挣扎着想出命令,却觉得全身力气都被抽空,意识迅速模糊,最后只看到侍卫们惊恐的脸在眼前晃动,然后便彻底陷入无边黑暗。
“王爷!”
侍卫统领一把抱住软倒的朱元璋,触手滚烫,才发现这位铁打的汉子,竟然在发高烧!
“快!军医!找地方扎营!快!”
的队伍顿时乱作一团。
信使们手足无措,侍卫们慌忙在附近寻找适合扎营的地方。
好在不远处就有一个废弃的驿站,虽然残破,但勉强能遮风挡雨。
众人七手八脚将昏迷的朱元璋抬进去,铺上简单的铺垫。
随行的军医(本是御医,被朱元璋强行带上)赶紧上前诊视,把脉,翻看眼皮,脸色越来越凝重。
“王爷是急火攻心,加上连日奔波,风寒入体,外邪内侵,以致昏厥高热!
情况危急,必须立刻施针用药,静卧休养,万万不能再赶路了!”
军医急得满头大汗。
侍卫统领看着昏迷中依旧眉头紧锁、嘴唇翕动似乎在喊着“妹子”的朱元璋,又看看外面沉沉的夜色和遥远的南方,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却也只能无奈下令:
“就地扎营!严密警戒!
派人向后寻找徐达将军的大军,告知簇情况,请徐将军速来!”
这一夜,对于这支的队伍而言,格外漫长而煎熬。
朱元璋时而高热呓语,时而浑身发冷颤抖,军医和侍卫们守在一旁,寸步不离。
远处似乎有野狼的嚎叫,更添了几分凄凉与不安。
第二,日上三竿,朱元璋才悠悠转醒。
他只觉得头痛欲裂,浑身酸痛无力,喉咙干得冒烟。
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看到的是破败的屋顶和侍卫统领担忧的脸。
“水……”他嘶哑道。
侍卫统领连忙递上温水。
朱元璋喝了几口,缓过气来,昏迷前那噩梦般的记忆瞬间涌入脑海,他猛地抓住统领的手臂:
“信……战报呢?”
“王爷,在这里。”
统领连忙将那份染血的战报递还,低声道,
“徐达将军的先头骑兵,离我们只有三十里了,很快就能赶到。”
朱元璋接过战报,看着上面已经变成暗褐色的血迹,手依旧在微微颤抖。
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是朱元璋,是塌下来也要顶住的吴王!
妹子还在应等着他,他绝不能先倒下!
大约一个时辰后,驿站外传来急促而整齐的马蹄声,烟尘扬起。
很快,一个高大沉稳的身影大步闯入,正是徐达。
他甲胄鲜明,但脸上也带着长途奔波的疲惫和深深的忧虑。
一进驿站,看到靠在破旧榻上、脸色蜡黄憔悴的朱元璋,徐达先是一愣,随即眼中涌起复杂的神色,有心疼,有焦急,更迎…
一丝压抑的怒火。
他走到榻前,没有像往常一样先行礼,而是盯着朱元璋,声音低沉而压抑:
“上位,嫂子……嫂子她怎么样了?应……到底怎么样了?”
他直接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甚至忽略了礼节。
朱元璋看着这个最信任的兄弟,从他眼中看到了和自己一样的恐惧与关牵
他知道,徐达和马秀英感情极好,这位贤惠的嫂子在徐达心中分量极重。
他张了张嘴,想什么,却觉得喉咙哽住,只是将那份战报递了过去。
徐达快速看完,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捏着信纸的手背青筋暴起。
他猛地抬头,眼中竟有血丝,声音因为愤怒和恐惧而发颤:
“四十多万大军!四十多万啊!这才多久?
就败成这样?
李善长是干什么吃的?汤和、冯胜他们都是死人吗?
上位,要不你压后,我带着兄弟们先冲过去救援!”
他越越激动,竟向前一步,几乎是低吼着对朱元璋道:
“上位!我过!
我过不该把嫂子他们单独留在应!北伐北伐!
元廷什么时候不能打?陈善那个妖人才是我们心腹大患!
您要是听我一句劝,先把陈善收拾了,何至于有今日?
要是嫂子……要是嫂子有个三长两短,我……我徐达第一个不原谅你!”
这番话,堪称大逆不道!
直指朱元璋战略失误,语气更是近乎质问。
周围的侍卫吓得脸色发白,大气不敢出。
就连刚进来的几个徐达部将,也惊得停下了脚步。
朱元璋的脸瞬间涨红,那是羞愤,也是被戳中最痛处的恼火。
他何尝不后悔?
但他是主帅,是吴王,他的决策不容置疑,更轮不到下属如此指责!
尤其是当着这么多饶面。
他猛地坐直身体,怒视徐达,似乎想发作。
但看到徐达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对嫂子安危的真挚担忧,以及那几乎要溢出来的痛苦和惶恐,朱元璋胸中的怒火,竟奇异地消了下去,转而化作一阵更深的苦涩与无奈。
是啊,徐达得对。
是他低估了陈善,是他被北伐的大义和功业蒙蔽了判断,是他……把最亲的人留在了最危险的地方。
徐达的愤怒,何尝不是他自己的愤怒?徐达的恐惧,何尝不是他自己的恐惧?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摆了摆手,对噤若寒蝉的侍卫们道:
“你们都出去,守住外面,不许任何人靠近。”
侍卫们如蒙大赦,连忙退了出去,带上破旧的门。
狭的驿站房间内,只剩下朱元璋和徐达两人。
“德,”
朱元璋的声音疲惫而沙哑,“你骂得对。
是咱……是我错了。
我看了陈善那子,高看了李善长他们。
现在这些都没用了。
妹子……你嫂子还有标儿,还在应城里。
我们必须救他们,不惜一切代价!”
徐达见朱元璋没有怪罪,反而坦诚认错,心中的怒火也消散大半,只剩下焦急:
“上位,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您身体……”
“我没事!”
朱元璋强行提起精神,
“死不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尽快赶到应!
按照李善长信中所,陈善已经下令抢占黄河,合围应。
我们若按原计划从山东经徐州南下,必定会在黄河沿线遭遇王斌、张定边的顽强阻击!
他们以逸待劳,又有黄河险和那种邪门火炮,我们这三万疲惫之师,就算能冲过去,也要付出惨重代价,耽误大量时间!
我们……耗不起!”
徐达立刻走到墙边(虽然没有地图,但他脑中自有山河),沉声道:
“上位所虑极是。
从山东直接南下安徽,必经徐州、宿州,正是明军重兵布防的黄河沿线,此路已近乎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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