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的静谧被程斌拆烟的轻响打破。
他从随身的皮质烟盒里抽出一包特供熊猫，烟盒烫金的字样在顶灯下发着温润的光。
抽出两支递向马飞龙时，老爷子眼尖，先瞥见了烟身上的字，浑浊的眼睛顿时眯成一条缝。
“外公，尝尝这个。”程斌划着火柴，蓝色的火苗舔上烟卷。
马飞龙下意识凑过去，吸了口便直咂嘴——烟气醇厚得没半点杂味，比他抽了一辈子的旱烟柔滑百倍。
“这烟不一般啊。”他捏着烟身翻来覆去看，特供熊猫？莫不是...电视里首长抽的那种？
程斌笑着点头：“”外公好眼力，是国主夫妇赏的，一下给了十条。”
“嚯！”马飞龙手里的烟差点掉在腿上，猛地坐直身子，皱纹里都透着激动，“国主夫妇？斌你...你现在出息到这份上了？外公这老脸，都跟着发光！”
他狠狠吸了口烟，胸口挺得比年轻时还直，仿佛烟里藏着股劲，把一辈子的屈憋都冲散了些。
程斌看着他高兴，心里却还记着那袋空饮料瓶，语气沉了沉：“外公，年初我给你寄了五千块钱，你怎么还捡瓶子？”
马飞龙脸上的笑一下淡了，长长叹了口气，烟圈在他眼前慢悠悠散开：“那钱被你表哥马磊知道了。”
他搓着衣角，声音低了下去，“他来磨，进货差钱，软磨硬泡拿走四千，就给我留了一千。”
“什么？”程斌猛地皱眉，指节攥得发白，“”他凭什么拿您的钱？”
前排开车的林宝也转过头，气呼呼插了句：“这表哥也太不是东西了！欺负老人家算什么本事？”
“他不是在镇上开店吗？听以前生意不错。”程斌压着怒火问。
马飞龙摇头摇得像拨浪鼓：“前两年还行，后来被个女人缠上了。”
他撇着嘴，满是不屑，“那女人看着花哨，把他骗得团团转，店里的钱都被掏空了，现在连房租都快交不起。”
顿了顿又啐了口，“三个月前那女人攀上派出所所长的侄儿，转头就要马磊赔十万青春损失费，简直是抢！”
程斌听得皱眉，又想起个人：“那马明呢？他不是在工厂上班吗？”
“他？”马飞龙更无奈了，“工资倒是有六千，可架不住赌啊。每月发了钱就往牌桌上钻，一年到头兜里比脸还干净，有时还来跟我借几块买烟钱。”
车里顿时没了声，只有马飞龙抽旱烟的声，程斌和林宝对视一眼，都透着股无奈——这俩表哥，怎么就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正着，劳斯莱斯缓缓驶进太平镇。街道两旁的老房子渐渐多起来。
马飞龙扒着车窗看了会儿，忽然指着前方：“斌你看，左手边那家修电器的，就是马磊的店。”
程斌顺着看过去，只见一间窄的铺面，玻璃门上贴着维修家电的褪色红字，门口堆着几个蒙尘的旧洗衣机。“正好，我要通知大舅二舅后去城里赴宴，顺道告诉他，让他转话。”
车子刚停在店门口，三人还没下车，就听见店里传来吵嚷声。
透过玻璃门，隐约看见个穿花裙子的女人正叉着腰嚷嚷，马磊低着头，脸上红一块白一块，旁边还站着个叼着烟的年轻男人，正用脚踢着地上的旧电视，看那样子，显然是出事了。
玻璃门内的吵嚷声像炸雷似的撞出来，那穿花裙子的女人正是马飞龙的“狐狸精”。
此刻正拧着眉尖叉腰站着，指甲涂得鲜红，指着马磊的鼻子骂：“我跟你耗了三四年，青春都搭你这儿了，十万块都拿不出来？你当我好欺负？”
她身边站着个染着黄毛的年轻男人，敞着衬衫领口，露出脖子上的金链子，正是派出所所长的侄儿张浩。
他瞥了眼缩在柜台后、脸涨得通红的马磊，嗤笑一声：“莉莉跟你遭了罪，要点补偿怎么了？”
着突然上前一步，一把揪住马磊的衣领，将人拽得一个趔趄。
“啪！”清脆的巴掌声在窄的店里炸开，马磊右脸瞬间浮起五道指印，嘴角渗出血丝。
张浩捏着他的衣领晃了晃，眼神狠戾：“马磊，我告诉你，今不拿出十万块，我就打断你的腿，再把你这破店砸了！”
马磊疼得龇牙，却梗着脖子不肯服软：“我没钱！你就是抢钱！”
“抢你又怎么了？”张浩抬手还要打，身后却传来一声冷得像冰的声音：“哦？你好嚣张啊。”
张浩和那女人同时回头，只见程斌不知何时站在陵门口。
身形笔挺如松，穿着警察制服，眼神沉得吓人。
马飞龙和林宝跟在他身后，老爷子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两人：“你们……你们太欺负人了！”
张浩见是陌生面孔，更没放在眼里，松了马磊的衣领转身骂道：“你他妈谁啊？少管闲事！”
着就挥拳朝程斌脸上砸去——他仗着自己是所长侄儿，在镇上横行惯了，哪见过敢拦他的人。
可拳头还没碰到程斌的衣角，手腕就被牢牢攥住。
程斌手指稍一用力，张浩就疼得“嗷”一声惨叫，胳膊被拧得反到背后，整个人被按得弓起身子，脸几乎贴在地上。
这几下快得像风，林宝都没看清动作，只听“咚”一声，张浩已经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疼得直哼哼。
那叫莉莉的女人见状慌了，随即叉着腰撒泼：“打人啦！警察打人啦！你们敢动张少？他叔是派出所张所长！我这就叫人来抓你们！”她掏出手机就拨号，嗓门尖利得刺耳。
马磊又惊又喜地看着程斌：“斌？你……你啥时候来的？”
程斌没回头，只盯着地上的张浩冷冷道：“等你所谓的‘张所长’来。”
没过十分钟，外面就传来警笛声，三四辆警车停在店门口，一个腆着肚子的中年男人带着几个警察走进来，正是太平镇派出所所长张涛。
他一进门就看见被按在地上的张浩，脸立刻沉下来：“谁敢动我侄儿？反了了！”
莉莉赶紧扑过去哭哭啼啼：“张所长！您可来了！这几个人无缘无故打人，还把张少按在地上，您快抓他们！”
张涛瞪着程斌，厉声道：“把人放开！跟我们回所里接受调查！”
程斌缓缓松开手，张浩爬起来捂着胳膊，哭丧着脸喊：“叔！他打我！你快把他抓起来！”
张涛正要下令，程斌忽然掏出一个黑色证件递过去，声音平静却带着威严：“张所长，先看看这个。”
张涛狐疑地接过证件翻开，看清上面的字时，脸色“唰”地白了——证件上印着“市警察局武术总教官 程斌”，照片正是眼前这人。
他猛地想起下午去南山训练基地时，见过那位刚退伍、负责全市警察格斗训练的程教官，当时还亲眼见识到了程教官的不凡身手。
张涛手一抖，证件差点掉在地上，赶紧立正敬礼，额头都冒了汗：“程……程教官？您怎么在这儿？误会！都是误会！”
张浩和莉莉都懵了，愣在原地不出话。
程斌收回证件，扫了眼张涛：“你侄儿在这儿勒索殴打群众，你怎么处理？”
张涛脸涨得通红，回头狠狠瞪了张浩一眼，又踹了他一脚：“混账东西！敢在程教官面前撒野！还不快给人家道歉！”
随即又转向程斌，点头哈腰道：“程教官，这事我一定严肃处理，绝不姑息！您放心，我这就带他回所里录口供，该罚罚，该拘拘！”
程斌没再看他，转身扶起马磊，又对张涛道：“马磊是我表哥，他的损失，还有你侄儿之前的恶行，我要看到处理结果。”
“如果你敢包庇张浩，你会自食恶果！”
张涛被吓得额头上冷汗直冒！
他躬身连连应道：“一定！一定！”
着赶紧指挥警察把还在发懵的张浩和莉莉带上警车，自己则陪着笑，直到程斌等人转身走向劳斯莱斯幻影，才擦着汗松了口气。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混侄儿，居然惹到了市局的总教官头上。
这时程斌回头对马磊道：“表哥，后我家要乔迁新居，你转告你爸和你叔，后中午到市区江城大酒店吃饭。”
“好的，斌。我记住了。”马磊心有余悸的道。
他满心疑惑，程斌怎么就成了警察局武术总教官了呢？
看那制服还是一级警督警衔。
看来以后要好好抱住这条大腿啊！
劳斯莱斯幻影车里，马飞龙看着程斌，眼里满是骄傲：“斌，你现在真是出息了，张所长对你都那么畏惧。”
程斌握住外公的手，轻声道：“外公，相信我，以后没人敢欺负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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