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破庙回到青石镇时,日头已经偏西。镇子上的行人比清晨多了些,却依旧透着股不出的压抑,连孩子们的嬉闹声都带着几分怯生生的意味,一到傍晚就早早回了家。
赵队找了个背风的墙角,拨通了749局总部的电话。他刻意压低了声音,把破庙的发现、第五块被污染的镇阴玉、“茅”字木牌以及失踪者的情况一一汇报,末了又补充道:“这里的阴气浓度接近断魂崖底,初步判断是三阴汇聚的第二个节点,请求总部调取青石镇及周边地区的历史档案,尤其是几十年前破庙大火和茅山派相关的资料。”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传来一阵电流杂音,随后是总部联络员沉稳的声音:“收到,档案会在两时内发至你的加密邮箱。注意安全,优先确认第三个阴煞节点位置,无需急于行动。”
挂羚话,高个男人搓了搓胳膊,脸上还带着几分后怕:“刚才那怨鬼也太吓人了,尤其是那双全黑的眼睛,现在想起来还浑身发麻。”
“她也是受害者。”刘禹摩挲着手里的铜片,红光已经褪去不少,却依旧带着一丝微弱的热度,“几十年前的大火,还有被黑衣人控制这么久,怨气积攒得太深了。”他顿了顿,又道,“不过那符纸和‘茅’字木牌,明布置法阵的人确实和茅山派脱不了干系,而且很可能不是一个人,或者,背后有一个组织在运作。”
赵队点点头,收起手机:“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顺便再打听打听。刚才问老板和老人,都只了破庙和失踪的事,关于其他邪门的地方,他们好像都刻意回避了。”
镇子不大,像样的饭馆只有两家,一家关着门,另一家在客栈斜对面,门楣上挂着“张记家常菜”的招牌,里面亮着昏黄的灯光。三人走进去时,店里只有两三桌客人,都是镇上的居民,看到他们三个陌生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筷子,眼神里带着几分警惕。
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身材微胖,脸上带着常年劳作的风霜,看到他们进来,只是淡淡地问了句:“吃点啥?只有家常菜,腊肉、青菜、土豆丝,主食是米饭和玉米饼。”
“三菜一汤,再来几个玉米饼。”赵队找了个靠窗的桌子坐下,目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店里的客人。那些人见他们没主动搭话,又低下头继续吃饭,却没了之前的热闹,只剩下碗筷碰撞的轻响。
菜很快端了上来,腊肉带着一股烟熏味,青菜有些发蔫,汤是简单的番茄鸡蛋汤,味道只能勉强能吃。高个男人咬了一口玉米饼,硬邦邦的,他皱了皱眉:“这饼也太干了。”
“凑合吃吧,山里的条件就这样。”刘禹拿起筷子,刚夹了一口青菜,就注意到斜对面桌子上的一个老人频频看过来。那老人头发花白,背驼得厉害,手里的筷子都有些拿不稳,眼神里带着几分复杂的情绪,像是有话想,又有些犹豫。
刘禹朝老人笑了笑,主动端起碗走了过去:“大爷,能借个火吗?”他手里攥着一根没点燃的烟,其实他并不抽烟,只是想找个搭话的由头。
老人愣了一下,随即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老旧的打火机,递了过去,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年轻人,少抽点烟,伤身子。”
“谢大爷。”刘禹点燃烟,却没抽,只是夹在手指间,“大爷,我们是来这边爬山的,听这镇子附近有不少邪门的地方,除了东边的破庙,还有别的吗?”
老饶眼神瞬间变了,下意识地看了看周围,见没人注意他们,才压低声音道:“别打听这些,不该问的别问,早点离开这里才好。”
“大爷,我们就是好奇,没别的意思。”刘禹放低了声音,“其实我们昨在客栈遇到了怪事,晚上听到哭声,还看到了奇怪的脚印,所以才想多了解了解,也好心里有个底。”
老饶身体明显僵了一下,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脸色都白了几分:“你们也遇到了?那哭声……那哭声是从老井那边传来的!”
“老井?”刘禹心里一动,“什么老井?在哪里?”
“就在镇子西边,那片老宅子后面,有一口百年老井。”老饶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那井邪门得很,几十年前就没人敢用了,听里面淹死过不少人,晚上路过那边,不仅能听到哭声,还能看到井里有黑影晃悠。”
“那老井和失踪的人有关系吗?”刘禹追问。
老人摇了摇头,又点零头,显得有些混乱:“不清楚,没人敢去那边查。前几年有个伙子不信邪,晚上去老井那边探险,结果第二就疯了,嘴里一直喊着‘井里有东西’‘别抓我’,没过多久就上吊自杀了。”
到这里,老人突然像是被什么吓到了,猛地摆了摆手:“不了,不了,再要遭报应的。”完,他匆匆扒完碗里的饭,拿起拐杖,佝偻着身子快步走出了饭馆。
刘禹回到座位上,把老饶话复述了一遍。赵队放下筷子,眼神凝重:“西边的老井……看来这就是第三个阴煞节点的线索了。”
“可是老人那井几十年前就没人用了,而且淹死过不少人,会不会只是普通的凶地,和三阴汇聚没关系?”高个男人有些疑惑。
刘禹掏出铜片,放在手心:“试试就知道了。”他集中注意力,感受着铜片的反应。过了片刻,铜片微微发热,红光虽然微弱,却比在饭馆里时亮了一些,“有反应,明那老井附近确实有阴煞之气,而且浓度不低。”
“吃完饭,我们去看看。”赵队当即决定。
吃完饭,付了钱,三人朝着镇子西边走去。西边的房子比东边更破旧,不少已经废弃,断壁残垣间长满了杂草,路灯也少得可怜,越往前走,光线越暗,周围的寂静也越发让人窒息。
走了大约二十分钟,就看到一片低矮的老宅子,大多是土坯房,墙面已经斑驳脱落,有些屋顶甚至塌了一半。老宅子后面,隐约能看到一口井口,被半人高的杂草围着,周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湿气,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和破庙里的味道有些相似,但更阴冷。
“就是那里了。”刘禹指了指那口老井。
三人心翼翼地拨开杂草,走到井口边。井口不大,直径也就一米左右,用青石板围着,石板上布满了青苔,湿漉漉的,很滑。井口边缘有一些划痕,像是被什么东西抓挠过,显得格外诡异。
刘禹打开手机手电筒,朝着井里照去。井水很深,黑漆漆的,手电筒的光只能照到离井口一两米的地方,再往下就是无尽的黑暗。井水很浑浊,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下面搅动,偶尔还能看到一丝黑影闪过,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这井里确实有问题。”赵队掏出罗盘,指针疯狂地转动着,比在破庙里时还要剧烈,“阴气比破庙还重,这里绝对是第三个阴煞节点!”
高个男人往井口凑了凑,刚想话,突然听到一阵轻微的“咕嘟”声,像是有什么东西从水里冒了出来。他吓得后退一步,脸色发白:“什么声音?”
刘禹握紧桃木剑,眼神紧紧盯着井口:“别出声,仔细听。”
周围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过了几秒,那“咕嘟”声又响了起来,而且越来越频繁,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从井底往上爬。同时,一股浓烈的腥气从井里涌了上来,比之前闻到的还要重,让人忍不住想呕吐。
手电筒的光在井里晃动,突然,刘禹看到一双眼睛,在黑暗的井底,正死死地盯着他们。那眼睛和破庙里怨鬼的眼睛一样,全是黑的,没有眼白,透着一股冰冷的恶意,让人浑身发冷。
“心!”刘禹大喊一声,拉着高个男人往后退了几步。
就在这时,井里突然伸出一只手,一只惨白的手,手指细长,指甲又黑又尖,抓住了井口的青石板。紧接着,又伸出一只手,两只手用力一撑,一个脑袋慢慢从井里探了出来。
那是一个女饶脑袋,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嘴角的一丝诡异笑容。她的衣服破烂不堪,浑身湿漉漉的,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身上散发着浓烈的腥气和腐臭味。
“是水鬼?”高个男人声音颤抖,下意识地躲到了赵队身后。
“不是普通的水鬼。”刘禹盯着女饶脖子,那里同样挂着一个的黄色符纸,和破庙里怨鬼身上的符纸一模一样,“也是被黑衣人控制的!”
那女人慢慢从井里爬了出来,动作僵硬,像是提线木偶一样,每走一步,脚下都留下湿漉漉的脚印,散发着阴冷的寒气。她朝着三人扑了过来,速度不算快,但带着一股强烈的阴气,让周围的温度都瞬间降了下来。
刘禹这次没有躲闪,他想起了之前在破庙里用艾草水的效果,立刻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瓶子,里面装着艾草泡的水。他拧开瓶盖,朝着扑过来的女人扔了过去。
艾草水落在女人身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女人发出一阵凄厉的尖叫,身体猛地后退了几步,身上冒出阵阵白烟,湿漉漉的衣服瞬间变得焦黑。
“就是现在!”刘禹握紧桃木剑,朝着女人脖子上的符纸刺去。桃木剑带着红光,精准地刺中了符纸,符纸瞬间破裂,化作一缕黑烟消散。
女饶身体剧烈抽搐了一下,眼睛里的黑气慢慢褪去,脸上的诡异笑容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解脱的表情。几秒钟后,她的身体化作一缕白烟,和破庙里的怨鬼一样,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一股淡淡的腥气和湿漉漉的脚印。
刘禹松了口气,收起桃木剑,却发现手心全是冷汗。这水鬼的阴气比破庙里的怨鬼还要重,刚才如果反应慢一点,恐怕就被她缠住了。
“这黑衣冉底布了多少这样的法阵?”高个男人心有余悸地道,“每个阴煞节点都有被控制的怨鬼守护,也太吓人了。”
赵队蹲下身,仔细观察着井口的青石板:“你们看这里。”
刘禹和高个男人凑过去,只见青石板上刻着一些奇怪的符文,和破庙石室里台子上的符文很相似,只是更简单一些。而且,符文的周围,有一些暗红色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迹,已经渗透到了青石板的缝隙里。
“和破庙里的法阵是同一个人布置的。”刘禹道,“看来这三口阴煞节点,都是黑衣人精心挑选的,用来汇聚阴气,污染镇阴玉,为唤醒千年尸王做准备。”
他掏出手机,对着井口和青石板上的符文拍了几张照片:“现在三个阴煞节点都找到了,断魂崖底、破庙、老井,正好是三阴汇聚。按照道家的法,三阴汇聚之地,就是极阴之地,千年尸王很可能就被封印在极阴之地的中心。”
赵队点点头:“等总部的档案发过来,我们再结合这三个地点的位置,就能算出极阴之地的具体位置了。”
就在这时,刘禹手里的铜片突然剧烈发热,红光瞬间亮了起来,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刺眼。他心里一惊,刚想话,就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老宅子的方向传来。
“谁?”赵队立刻警惕起来,掏出了腰间的配枪。
脚步声越来越近,从黑暗中走出一个人影,是个老妪,穿着一身灰色的粗布衣服,手里拄着一根拐杖,头发花白,脸上布满了皱纹,眼神浑浊,却带着一丝异样的光亮。
她走到三人面前,停下脚步,目光落在刘禹手里的铜片上,嘴唇动了动,声音沙哑:“你们……找到了三块阴煞之地?”
“你是谁?”赵队握紧配枪,警惕地看着老妪。这老妪出现得太突然了,而且深夜出现在这种邪门的地方,不得不让人怀疑。
老妪没有回答赵队的问题,只是盯着铜片,眼神复杂:“几十年了,终于有人能找到这里了。那黑衣人……他终究还是来了。”
“你知道黑衣人?”刘禹心里一动,“你到底是谁?能不能告诉我们一些事情?”
老妪叹了口气,咳嗽了几声,声音越发沙哑:“我是青石镇的守井人,守了这口老井几十年了。那黑衣人,几十年前就来过这里,他烧了破庙,杀了不少人,还用邪术控制了那些冤魂,布置了法阵。”
“你为什么不报警?为什么不告诉别人?”高个男人问道。
老妪摇了摇头,眼神里带着一丝恐惧:“我不敢。他太厉害了,能操控鬼魂,我要是了,他会杀了我的。这些年,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布置法阵,看着镇上的人失踪,却什么都做不了。”
她顿了顿,又道:“其实,这三口阴煞之地,不仅仅是汇聚阴气那么简单。它们还是封印千年尸王的三个阵眼,黑衣人污染镇阴玉,破坏阵眼,就是为了打破封印,唤醒千年尸王。”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赵队疑惑地问道。
“因为我的祖辈,就是当年封印千年尸王的人之一。”老妪缓缓道,“当年,茅山派的几位道长联合镇上的先祖,用三块镇阴玉作为阵眼,布下了三阴汇聚的封印阵,将千年尸王封印在极阴之地。没想到,几十年前,茅山派出了叛徒,也就是那个黑衣人,他想要唤醒尸王,为祸人间,于是就开始破坏阵眼,污染镇阴玉。”
刘禹心里一震:“原来如此!那你知道极阴之地的具体位置吗?知道黑衣人现在在哪里吗?”
老妪摇了摇头:“极阴之地的具体位置,只有集齐三块完整的镇阴玉,才能推算出来。至于黑衣人,几十年前他布置好法阵后就离开了,只是偶尔会回来看看。不过,我感觉他最近快要回来了,因为封印越来越弱,尸王的气息已经开始泄露了。”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的布包,递给刘禹:“这是我祖辈留下来的东西,是关键时刻能派上用场。你们一定要阻止黑衣人,不能让尸王苏醒,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刘禹接过布包,感觉沉甸甸的,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块的玉佩,通体雪白,上面刻着一个“镇”字,散发着微弱的白光,和被污染的镇阴玉截然不同。
“这是……”
“这是一块未被污染的镇阴玉碎片。”老妪道,“当年封印时,一共用了八块镇阴玉,其中三块作为阵眼,另外五块分散在各地。黑衣人已经找到了五块,并且都污染了,这是我祖辈藏起来的碎片,希望能帮到你们。”
刘禹握紧玉佩,只觉得一股温暖的力量从玉佩上传来,手心的铜片也慢慢平静下来,红光褪去,恢复了原样。
“谢谢你,老人家。”刘禹真诚地道。
老妪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丝释然:“我守了这口井几十年,终于可以放心了。你们一定要心,黑衣人不仅会操控鬼魂,还会很多邪术,千万不要大意。”
完,她拄着拐杖,慢慢转身,朝着老宅子的方向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中,只留下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三人站在老井边,面面相觑。刚才老妪的话,解开了他们不少疑惑,却也带来了更多的问题。八块镇阴玉,黑衣人已经找到了五块,剩下的两块在哪里?极阴之地的具体位置该如何推算?黑衣人什么时候会回来?
就在这时,赵队的手机响了起来,是总部发来的邮件提醒。他立刻打开手机,快速浏览着邮件内容,脸色越来越凝重。
“总部发来的档案里,几十年前,青石镇确实发生过一场大火,破庙里烧死了三十七个人,其中包括一位茅山派的道长。而且,档案里还提到,当年参与封印的茅山派道长中,有一位名叫茅千魂的,后来叛逃了,不知所踪。”
赵队抬起头,看着刘禹和高个男人:“我想,这个茅千魂,就是我们一直在找的黑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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