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回头,重新看向这间正在被一点点唤醒的老屋。
夕阳的最后几缕光从破损的窗棂斜切进来,在地上投下长长的、斑驳的光影,
空气中浮动的尘埃在光里清晰可见,像极了时候午后晒着太阳看见的模样。
刚才清理过的地面干净了许多,露出底下青灰色的土砖,缝隙里还嵌着几片干枯的落叶。
被她抱到一旁的旧木板斜靠着墙,木纹在暮色里愈发深沉,仿佛藏着许多没出口的故事。
风从敞开的门扉钻进来,掠过屋梁上挂着的旧竹篮,发出轻微的“吱呀”声,这声音和远处传来的几声鸡鸣犬吠交织在一起,温和得让人心尖发颤。
她弯腰拾起一块刚擦干净的旧瓷片,边缘圆润,带着时光打磨的温度。
炊烟渐渐淡了,边染上浅浅的橘色。
老屋不再是先前那般破败冷清,每一寸被清理过的土地,每一件被擦拭过的旧物,都在暮色里透着安稳的气息。
林渔靠在门框上,看着远处渐渐暗下来的村落,听着风穿过屋舍的轻响,心里那点空落彻底被填满了。
原来这就是回到乡村的感觉,不是轰轰烈烈的热闹,
而是这样细水长流的静谧,是炊烟升起时的踏实,是老屋沉默矗立的安稳,是岁月静好最真切的模样。
炊烟彻底融进了暮色里,边的橘色也淡成了朦胧的灰蓝。
林渔转身掩上半扇木门,养父母家的老屋四周静得没有一丝人声——
这里本就没什么邻居,最近的人家也在半里地外,白日里尚显空旷,到了傍晚,更只剩地间的一片沉寂。
风掠过院角的老槐树,叶子沙沙地响,像是谁在低声絮语。
不远处的田埂里,传来几声清脆的蛙鸣,一唱一和,倒成了这静谧里最鲜活的调子。
偶尔有晚归的鸟雀扑棱着翅膀掠过屋顶,留下几声短促的啼叫,旋即又沉入寂静。
除此之外,便只有风穿过窗棂的轻响,以及远处不知谁家的狗,偶尔传来一声悠长的吠叫,却更衬得周遭冷清。
她在灶房摸出火石,点燃了灶台上那盏旧油灯。
的火苗“噗”地一下跳出来,起初还有些微弱的摇晃,待油芯吸足了油,便稳稳地燃着,投下一圈暖黄的光晕。
光亮缓缓漫开,照亮了屋角堆积的柴薪,照亮了桌腿上斑驳的木纹,也照亮了她瘦的身影,将她的轮廓柔和地印在身后的土墙上。
林渔抬手拢了拢鬓边的碎发,指尖不经意触到了微凉的墙面。
目光扫过这熟悉又陌生的老屋,心头忽然一阵恍惚——这场景,竟和她第一穿越过来时,住在村头那位孤寡老奶奶家的模样重叠了。
也是这样的暮色,也是这样一盏昏黄的油灯,也是这样四下无饶静谧,那时的她,还裹着不合身的粗布衣裳,满心都是对陌生世界的惶恐与茫然。
原来,竟已经过去两年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指尖在粗糙的桌沿上无意识地摩挲着。
这两年的日子,像一场跌宕起伏的梦。
无数次在生死边缘徘徊,被追杀时的狼狈奔逃,被困绝境时的绝望挣扎,每一幕都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昨。
她能安然站在这里,固然是靠自己咬着牙没放弃,可那些伸出过的援手,也同样是支撑她走下来的光。
是那个在山林里给她递过半块干粮的猎户,是那个在她重伤时偷偷收留她的药铺掌柜,还迎…
林渔的目光暗了暗,想起了那个曾与她并肩作战,最后却在岔路口挥手告别的人。
有些人,明明曾那样贴近,可一旦分开,就真的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只留下一圈涟漪,此后便再无音讯,再也不会见面了。
油灯的火苗轻轻跳动了一下,将她的影子拉得更长。屋外的蛙鸣依旧,风声依旧,可这静谧里,却悄悄融进了一丝怅然。
她望着油灯里静静燃烧的灯芯,心里五味杂陈——
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对过往的感慨,也有对那些逝去缘分的淡淡遗憾。
油灯的光晕里,林渔的目光缓缓扫过屋内。
墙角的蛛网还没彻底清理干净,结在柴薪与土墙的缝隙间,像一层薄纱;
灶台上的油污积了厚厚一层,摸上去发黏;
靠窗的旧木床铺着褪色的草席,席子边缘已经磨出了毛边,上面还堆着几捆干硬的稻草。
她指尖划过冰凉的桌沿,心里忽然有了个清晰的念头:就在这里住下,把这间老屋,重新变成能遮风挡雨的家。
她先从灶房动手。
找来墙角靠放的旧扫帚,把柄处的木纹被岁月磨得发亮,握在手里竟有种莫名的踏实。
她踮起脚,一下下扫过屋梁上的积灰,灰絮簌簌落下,在灯光里打着旋儿,引得她连打了几个喷嚏。
扫净地面,又寻出一块粗布,在水缸里蘸了水——缸里的水还是前几日她来勘察时挑满的,此刻漾着细碎的光。
她顺着灶台的纹路反复擦拭,油污遇水软化,渐渐露出底下青黑的陶土本色,
指尖蹭得发红,鼻尖也沁出细密的汗珠,可闻着空气里灰尘被冲刷后的清新气息,心里反倒轻快起来。
收拾完灶房,夜色已深了些。
屋外的蛙鸣渐渐稀了,只有风掠过槐树叶的声音,像温柔的耳语。
林渔搬来那几块被她擦拭干净的旧木板,打算先修补一下漏风的窗棂。
木板边缘还带着木头的温润,她借着灯光比对尺寸,又摸出怀里揣着的铁钉和锤——这是她从镇上特意买来的。
锤子落下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笃、笃、笃”,每一下都像是在为这老屋敲入新的生机。
钉好木板,她又找来干草和泥巴,细细填补着窗缝,指尖沾了泥,却笑了笑——
这是她在山里求生时学会的法子,没想到如今竟用在了修补家当上。
窗棂补好时,油灯的灯芯已经短了一截。
林渔走到床边,将那几捆干稻草抱到屋外,换了些新的铺进去。
草席被她用温水擦了三遍,晾在院中的竹架上,夜风一吹,带着淡淡的草木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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