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奶奶一抬眼，便瞧见林渔在门口呆呆伫立，眼神空洞，像是被什么抽走了魂儿。
见状，老奶奶脸上瞬间绽出一抹笑意，
咧开嘴，一口不太整齐的牙齿在夕阳下格外显眼 ，
她抬起那只挎着篮子的手，冲林渔用力招了招，
嘴里念念有词，一连串的方言如潺潺溪流，
虽然林渔一个字都听不懂，可那语调里满溢的亲昵与热络，直直钻进她心里，暖烘烘的。
林渔望着老奶奶，岁月在她脸上犁出深深浅浅的沟壑，
每一道纹路里都藏着故事，可她的面容依旧无比慈祥，恰似春日暖阳。
林渔嘴唇微微颤动，刚要吐出那句准备已久的“我要离开”，
喉咙却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话到嘴边，怎么也吐不出来。
老奶奶放下竹篮，目光敏锐，一下就察觉到林渔的不对劲。
她神色关切，脚步匆匆，几步就跨到林渔身边，
伸出粗糙的手掌，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随后抬手指向屋内，
眼神里满是不容置疑的关怀，那意思再明白不过：孩子，进去喝口水吧。
林渔像是被施了定身咒，灵魂出窍，机械地挪动着步子，木偶般跟在老奶奶身后进了屋。
林渔望着屋内熟悉又简陋的一切，只觉自己的心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紧紧缠住。
一进屋，老奶奶就忙活开了，她手脚麻利，岁月似乎并未消磨掉她的精气神。
只见她先是从灶台上端来一碗还冒着丝丝热气的清水，水汽氤氲，模糊了林渔的视线。
又熟稔地走到柜子前，打开柜门，拿出几块自制的糕点，
动作轻柔地摆在林渔面前，那模样，仿佛在展示世间最珍贵的礼物。
林渔望着桌上的糕点，它们模样质朴，没有精致的包装，也没有花哨的造型，
就是最普通不过的家常糕点，表皮甚至还有些干裂，
可在林渔眼中，却像极了老奶奶毫无保留的善意，纯粹又动人。
她下意识伸出手指，轻轻触碰碗壁，凉意从指尖传来，
妄图驱散她内心如乱麻般的燥热与纠结，可一切只是徒劳。
压抑许久的情绪如决堤的洪水，再也堵不住了。
林渔眼眶一红，泪水夺眶而出。
她急切地拉住老奶奶的手，手舞足蹈，用尽全力比划着，
一心想把内心翻涌的纠结与满溢的感激传递出去。
她先是颤抖着指向院外蜿蜒的路，又双手交叉紧紧抱在胸前，
满脸都是不舍的神情，接着，她的手指转向老奶奶，最后，轻轻点零自己的心口。
老奶奶虽然对这些手势一知半解，可看到林渔泪流满面，
顿时慌了神，嘴里不停地轻声安慰着，那方言在此时听起来格外温柔，
同时伸出粗糙的手，心翼翼地为她擦去泪水，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稀世珍宝。
林渔在心里疯狂咆哮：“啊啊啊！”
每一个“啊”都裹挟着她难以名状的烦躁，这无法顺畅沟通的困境，
就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死死困在其中，让她几近崩溃。
明明只需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能把心里的想法、纠结、感激与不舍一股脑倾诉出来，
可如今，因为这恼饶语言不通，一切情绪都被憋在心里，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她心急如焚，像只热锅上的蚂蚁，却又无计可施。
自己苦口婆心的话，老奶奶一脸茫然，
而老奶奶那关切又急切的方言，对她而言，也只是一串毫无意义的音符。
林渔满心愤懑，忍不住腹诽：
到底是哪个不靠谱的穿越剧，胡编乱造主角一穿越就能毫无障碍听懂方言？
自己还傻乎乎地信了这么多年，现在可真是吃尽了苦头。
此刻，她满心都是要离开的念头，可老奶奶却怎么也领会不了她的意思，
两人就像站在平行线上，近在咫尺，却无法交汇。
林渔猛地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地起伏，仿佛要把周遭的空气都纳入肺腑，以此镇定慌乱的心绪。
她的眼神游离不定，慌乱地扫视着四周，恰似溺水之人急切搜寻救命稻草，
每一寸目光都带着焦灼，满心盼着桌上能突兀地出现纸笔的影子。
只要有笔和纸，她就能迅速写下“我要走了”
这四个字，不定借此能让老奶奶领会她的心意，化解此刻这令人窒息的沟通困境。
她近乎疯狂地翻找，不放过任何一处可能藏着书写工具的角落，可结果却令人绝望，
找遍全屋，连一支秃笔、半张薄纸的踪迹都寻不到。
她的心瞬间如坠冰窖，刚燃起的希望火苗被现实无情扑灭。
即便真找到了纸笔又能如何？如今使用的简化字体，
对于大字不识的老奶奶而言，恐怕和书无异。
这般想着，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如汹涌潮水，将她彻底吞没。
林渔的肩膀微微垮下，满心无奈，她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
干脆心一横，彻底放弃了沟通的念头。
她缓缓转过身，动作迟缓得像是背负着千斤重担，
眼前，老奶奶那满是关切的面庞映入眼帘。
岁月在老人脸上刻下深深浅浅的皱纹，每一道纹路里都藏着历经沧桑后的善良与温和。
望着老奶奶，林渔心中五味杂陈，百般滋味交织翻涌。
犹豫再三，她缓缓抬起手，轻轻拍了拍老奶奶的手，这看似简单的一拍，
实则饱含深意，既像是饱含眷恋的告别，又像是被现实逼迫后的无奈妥协。
老奶奶显然没明白这一拍的含义，只是本能地用那双粗糙干裂、
布满老茧的大手反握住林渔的手，那双手传递出温暖，却也带着因不解而生的颤抖。
她的眼神中满是担忧与疑惑，眉头轻皱，嘴里嘟囔着关切的话语，可林渔一句也听不懂。
林渔望着老奶奶，眼眶迅速泛红，泪水不受控制地在眼眶里打转。
她张了张嘴，试图些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发不出一丝声音。
千言万语在心头翻涌，到了嘴边，最终都化为沉默，消散在这寂静又压抑的氛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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