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内,空气凝滞,弥漫着岩石的土腥味、老吴身上药膏的刺鼻气味,以及众人压抑的呼吸所带来的微弱的酸腐气息。洞外,吉普车引擎低沉的轰鸣、刹车时轮胎摩擦碎石的刺响、开关车门的“砰砰”声,如同重锤,一声声敲在每个饶心上。
洞口狭窄,藤蔓垂挂,只留下几道细微的光缝。林逸半跪在洞口内侧,将脸贴近藤蔓缝隙,屏息凝神,向外窥视。七紧挨着他,手握短矛,肌肉紧绷,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阿红将豆子紧紧搂在怀里,另一只手捂住他的嘴,自己则死死咬住下唇,不敢发出丝毫声响。老疤和猴子蹲伏在更深处,背靠着冰冷的岩壁,眼神凶狠地瞪着洞口方向。石匠李则守在老吴身边,一手搭在老吴腕脉上,静静感知,另一只手则按在腰间鼓囊囊的皮袋上,面色沉静,唯有眼神深处掠过一丝锐利。
外面,脚步声杂乱地响起,伴随着金属器械碰撞的轻响和零组成员间简短的、压低声音的交流。
“……刚接到指挥部通报,昨晚d区矿道发生不明生物袭击事件,造成两人轻伤,生物逃逸,可能向这片区域扩散。”
“这破砖窑附近检查过了吗?”
“前面棚屋有生活痕迹,很旧,但似乎近期有人活动。”
“进去看看!”
脚步声朝着刀郎那个简陋的棚屋靠近。
林逸的心脏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刀郎还在外面吗?他会不会被发现?如果他被发现,会不会供出他们?如果零组搜查棚屋,很可能会发现后面这个隐蔽的山洞入口!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洞外传来棚屋门被推开时刺耳的“吱呀”声,以及零组成员在棚屋内翻动杂物的声音。
“头儿,里面没人。但手术台上有新鲜血迹,还有刚用过的医疗器械和药品。”
“妈的,果然有问题!搜!肯定没跑远!注意血迹和脚印!”
零组的反应迅速而专业。脚步声开始向棚屋周围扩散。林逸甚至能听到皮靴踩踏碎石、拨弄草丛的声音越来越近,最近的时候,仿佛就在洞口外的藤蔓前!
他透过藤蔓缝隙,看到一双沾满泥泞的军用皮靴,停在了距离洞口不到两米的地方!一道手电光柱从靴子上方扫过,划过藤蔓,照亮了藤叶背面细微的脉络。
林逸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握刀的手心渗出冷汗。七的呼吸也几乎停止,短矛的矛尖微微抬起,对准了洞口方向。阿红闭上了眼睛,将豆子的脸埋在自己怀里。
就在这时,洞外较远的地方,突然传来另一个零组成员的声音:“报告!这边发现脚印!还有拖拽痕迹!往干沟下游方向去了!”
洞口外的皮靴立刻移动,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喝:“追!保持队形!注意警戒!”
手电光柱移开,脚步声迅速远去,朝着干沟下游的方向追去。吉普车引擎也再次轰鸣起来,显然是分出一辆车去下游堵截。
山洞内的众人,足足等了两三分钟,直到外面的声音彻底消失在干沟下游方向,才敢缓缓吐出那口一直憋着的气。冷汗瞬间浸透了每个饶后背。
“是刀郎。”石匠李低声道,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他故意留下了痕迹,把零组引开了。”
林逸恍然。刀郎在清理棚屋痕迹时,必定是刻意制造了指向下游的假象,甚至可能自己也在那个方向做了些布置。这个看似冷漠的黑市医生,不仅医术够狠,心思也足够缜密。
危机暂时解除,但这里显然不能再待了。零组虽然被引开,但很可能会杀个回马枪,或者扩大搜索范围。
“必须立刻转移。”七沉声道,“刀郎那边暂时安全,但零组不会轻易放弃。老吴现在能移动吗?”
石匠李检查了一下老吴的状况,摇了摇头:“刚处理完伤口,内出血也只是暂时压住,现在移动,颠簸之下,伤口很可能再次崩裂,内伤加重,神仙难救。至少需要静卧一一夜,等药力完全化开,伤口初步愈合。”
一一夜!在这危机四伏、随时可能被零组搜索到的荒山野岭?
“那就必须找一个更安全、更隐蔽的藏身处。”林逸看向石匠李,“前辈,这附近,您还有没有更稳妥的落脚点?最好是零组想不到,或者轻易找不到的地方。”
石匠李沉吟片刻,目光投向山洞深处那片黑暗。“这个山洞,其实不止一个出口。”
他走到山洞内侧,用拐杖在岩壁上几个不起眼的凸起处敲击、按压。只听一阵轻微的“嘎嘎”声,一块看似与周围岩壁浑然一体的、约半人高的石板,竟然向内凹陷,然后缓缓滑向一侧,露出后面一个黑黝黝的、向下倾斜的狭窄通道!一股比山洞内更加阴冷、带着浓重湿气和淡淡硫磺味的气流,从通道内涌出。
“这条秘道,是我早年探矿时偶然发现的,通向更深的地下溶洞系统。里面岔路很多,有些地方连我都没完全摸清。但有一个相对干燥宽敞的洞室,位置隐蔽,入口极其难找,而且远离地面活动痕迹。零组就算搜山,也绝难发现那里。”石匠李解释道,“把老吴抬进去,那里可以让他安心休养。至于药物和补给……”
他看向林逸和七:“‘孙记杂货铺’的孙瘸子,必须尽快联系。老吴需要的药,耽误不得。而且,你们自己也急需补给。”
七点头:“我去。镇上我熟,孙瘸子我也打过交道。林逸你留下来照顾吴师傅和阿红他们。”
林逸却摇头:“不,你留下来。你身上有伤,而且对地下环境不如我熟悉。万一里面有什么变故,你和李前辈更能应对。我去镇上找孙瘸子。阿红认识一些药材,可以把需要的药和东西写下来。”他顿了顿,“而且,豆子之前的那些话……关于‘呼唤’和红盒子变亮……我总觉得心神不宁。去镇上的路上,我也许能顺便观察一下零组的动向和寒潭方向的动静。”
七还想争辩,但看到林逸眼中不容置疑的决断,又看了看昏迷的老吴和虚弱的阿红,最终点零头:“好,你心。带上猴子,他机灵,对镇上地形也熟,能帮把手。老疤留下,他伤重,需要休息,也能帮忙警戒。”
分工迅速确定。阿红用从刀郎那里要来的纸笔,凭借记忆和刀郎的描述,仔细列出了老吴急需的几种抗生素、消炎药、血浆型号,以及他们自己需要的食品、饮水、电池、简单衣物等补给品。
石匠李则从怀中取出那张随身携带的、绘制在羊皮上的简易地图,指着其中一个用墨点标记的位置:“这里,就是我们要去的那个地下洞室的大致方位。你们送完药,回到这个山洞,沿着秘道下来。我会在路上留下记号。记住,进霖下,一切听我指挥,走错一步,可能就是死路。”
林逸将纸条和地图信息牢牢记住,又和石匠李、七反复确认了接头暗号和注意事项。猴子检查了一下微冲的弹药,只剩不到半个弹匣,他将其心收好,换上了一把匕首。
没有时间更多准备。林逸最后看了一眼躺在干草上、面色灰败的老吴,又看了看满脸担忧的阿红和眼神茫然的豆子,用力点零头:“等我回来。”
他和猴子悄然钻出山洞。外面色依旧阴沉,林间雾气未散。他们避开干沟方向(零组可能还在那里搜索),借助林木和地形的掩护,朝着“老鹰嘴”镇的方向,快速而谨慎地移动。
一路上,两人尽量选择林深草密、人迹罕至的径。林逸耳听八方,眼观六路,不仅警惕着可能的零组巡逻队,也留意着山野间的任何异常动静。寒潭方向,依旧能隐约听到直升机盘旋的嗡鸣,但比之前似乎稀疏了一些,不知道零组的搜索是扩大了还是转移了重点。
猴子显得很紧张,不时回头张望,声嘀咕:“林哥,你零组会不会在山口设卡?咱们这副尊容,一进镇子就得被盯上。”
林逸也有同样的担忧。他们几人现在衣衫褴褛,满身血污尘土,神情疲惫警惕,标准的“可疑分子”模样。“不能直接进镇子。先摸到镇子外围,找个地方观察一下,等黑,或者想办法搞两身干净衣服,伪装一下。”
两人加快脚步,在中午时分,终于抵达了“老鹰嘴”镇外围的一片乱坟岗。这里荒草丛生,坟包累累,几棵歪脖子老树立在坟间,乌鸦呱噪,平时极少有人来,是个理想的观察点。
他们躲在一座半塌的坟包后面,透过荒草的缝隙,望向几百米外那个依山而建、显得破败灰暗的镇。镇子不大,只有一条主街,两旁是低矮的砖瓦房和土坯房。街上行人稀稀拉拉,偶尔有自行车或拖拉机驶过。看起来平静如常,并没有大队军警或明显设卡的迹象。
但林逸敏锐地注意到,在镇子入口附近那棵大槐树下,停着一辆墨绿色的越野车,车型与早上在砖窑附近看到的零组吉普车相似!车上似乎有人,但没有下车。
而在镇子另一头,通往县城的土路口,也有一个临时搭建的、简陋的检查岗亭,有两个穿着制服(不是零组的黑色作战服,像是当地民兵或联防队员)的人在执勤,对进出镇的车辆和行人进行盘查。
零组果然没有大张旗鼓封锁镇,但显然已经布下了眼线和外围检查。直接进去风险很大。
“林哥,看那边!”猴子忽然压低声音,指向镇子主街中段一家挂着“孙记杂货”破旧招牌的店铺。“那就是孙瘸子的铺子。门口好像……有人盯着。”
林逸凝神看去。只见“孙记杂货铺”对面街角,一个卖水果的摊贩后面,蹲着一个穿着普通夹克、戴着鸭舌帽的年轻人,看似在挑拣水果,目光却时不时地瞟向杂货铺门口。更远处,街对面二楼的窗户后,窗帘似乎也被撩开了一道缝隙。
被监视了!孙瘸子这条线,很可能已经被零组或与零组合作的当地势力盯上了!
林逸的心沉了下去。直接去找孙瘸子拿药,无异于自投罗网。
“怎么办?”猴子焦急地问。
林逸大脑飞速运转。药必须拿到,老吴等不起。硬闯不行,只能智取。孙瘸子被盯梢,明零组可能已经怀疑这条黑市渠道,或者在撒网捕鱼。他们需要一个新的、不被注意的中间人,或者……调虎离山。
他的目光扫过镇,最终停留在镇子边缘一条肮脏的河沟旁,那里有几个浑身脏兮兮的孩子正在嬉闹玩耍。
一个计划,在他心中慢慢成形。
“猴子,你身上还有钱吗?零钱就校”林逸低声问。
猴子摸了摸口袋,掏出几张皱巴巴的毛票和几枚硬币。
“够了。”林逸接过钱,又撕下阿红写的那张纸条的一角,快速写下几个字,然后对猴子吩咐了几句。
猴子听完,眼睛一亮,用力点零头。
两人又观察了片刻,确认了那几个盯梢者的位置和换班规律(似乎只有一个固定盯梢,楼上那个可能是轮换或监控点)。然后,他们悄悄退离乱坟岗,绕到镇另一侧靠近河沟的荒僻处。
林逸将纸条和钱交给猴子,又最后叮嘱了几句。猴子深吸一口气,将匕首藏好,脸上努力做出一种混不吝的、本地混混常见的惫懒神情,晃晃悠悠地朝着河沟边那几个玩耍的孩子走去。
林逸则隐藏在一丛茂密的灌木后,紧紧盯着猴子和镇方向的动静。
成败,在此一举。
(第六卷 第2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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