鏖战仍旧在继续。
另一个剑客反应迟钝了些,
同伙断气后,他才发现危险就在身旁,刚才光顾看热闹了。
此时再想跳出三界外,
为时已晚,
对手滴血的短刀再次袭来,眼睁睁看见自己的脖子被割开。
剩余几人看在眼里,惊在心上。
这家伙不是人,而是猛兽,专门盯着对手的脖子咽喉,从而一击毙命。
他们腾出手,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颈。
与其被各个击破,不如群起而攻之,杀手萌生出同样的想法,
再也不能轻信主子的馊主意。
他们算了算,除了死伤者,他们还有六个人,优势很明显,对方则处于劣势。
只要全部冲上去,囿于空间狭窄,对方无法施展,
那样,他们至多损失一两人,
但余下之人,能将目标剁成肉泥。
见此情形,南云秋也知道制胜无望,而且只会招来更多的杀手,
不能再恋战了。
他猛地掷出短刀,扎向那个叫嚷的最凶的杀手,恰好又击中了脖颈,杀手们骇然失色。
趁对方稍稍慌乱的工夫,
他飞速冲向廊柱,双脚猛踩柱体,然后借力,腾空跃起,双手攀上空中的镂花灯笼,
猿猴弄枝般轻巧敏捷,
悄然落在对方的身后,快步向井而去。
对方见目标要溜之大吉,慌忙转身追赶,镂花灯笼摇摇晃晃,禁不起折腾,正砸在面前,吓他们一大跳。
“快追,别让那子跑了。”
领头的抬脚踢飞灯笼,急赤白脸的带人追去。
此番折腾,
南云秋身上磕磕碰碰,也受零伤,特别是后背,虽然没有被砍中,但是刀尖肯定触碰到了皮肤,此时火辣辣的痛。
幸好,跳出了对方的包围圈。
可是,
他高兴没多久,却感觉眼前有道亮光闪过。
原来,前面的角落里还有埋伏,冷不丁突然出手。
南云秋避之不及,又手无寸铁,情急之下朝后便倒,躲过了凶狠的一刀。
然后立即屈起膝盖,加速狂奔。
幸好,那名杀手并非早早埋伏于此。
他是刚刚被同伙撞赡贼人,恰好看到南云秋从此经过,灵机一动,才突施袭击,想立下此奇功。
可惜他腿脚不便,
只能眼睁睁看着目标溜走了。
身后的叫嚣声越来越远,南云秋杀出重围,从井的那扇角门,逃出了南风楼。
赶巧的是,
门口的街巷里,来往的人可不少,南云秋此刻形象很狼狈,后背的灼痛告诉他,
应该有血迹渗出。
如此招摇过市,肯定会引起围观,引来官兵。
人在倒霉时,喝口凉水都塞牙,放屁砸了脚后跟!
前方走过来一群盐丁,大摇大摆,
领头的正是死对头吴德。
南云秋窘迫到了极点,后背上有血,他不敢走动,想躺在地上遮掩过去。
然而,他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时值盛夏,地面被长时间炙烤,灼热,能把鸡蛋煮熟,
这时候躺在地上,无异于自寻死路。
被逼无奈,
见旁边有个摊位售卖海鱼,地上撂着几袋子货物,摊主正和客人讨价还价。
“对不住,我要偷你东西了。”
南云秋踅过去,背起一个袋子低头就走,遮住了后背的伤痕。
吴德带着盐丁从他身边经过,幸好没看见他。
刚走几步,身后便听到吵吵嚷嚷的声音。
“你们是什么人,光化日,为何手执兵刃?”
“真的是他吗?好嘛,他往哪跑了?”
南云秋顿感不妙,定是杀手和吴德接上了头。
他三步并做两步,迅速拐到另一条街巷,恰巧前面有辆马车停在那。
南云秋大喜,
马车将是他逃出重围唯一的办法。
“车夫,我急着赶路,快走。”
车夫是个中年人,瘦猴一样,长相很刁钻,看了看穷酸模样的南云秋,白了一眼,鄙夷道:
“我等着拉货,走不了。”
“不亏待你,我这袋海鱼全给你,送我到城南郊外就校”
车夫见有利可图,假装很不情愿的样子,懒洋洋的过来扒拉两下,
露出鄙夷的神情。
“半袋子臭鱼烂虾,哪里值得我跑那么远,我不要。”
南云秋心急火燎,气得要死,怎么碰上这么个刁钻的人。
这袋子鱼少值二两银子,可以到南郊跑四个来回。
“那这样,我急等钱用,您再看看货,便毅卖给你。”
车夫假模假式蹲下身子,摇摇头,故作犯难道:
“最多给你三百文,还是看在……”
“得罪了。”
南云秋乘其不备,猛然出掌,劈在他的项间,
车夫立马昏了过去。
南云秋稍微拾掇一下,制造出卖鱼人靠着货物打瞌睡的假象,然后驾车离开,把杀手和吴德他们甩在身后。
“是那辆马车,快追!”
傍晚,
太阳褪去了暑热,化作光芒万丈的彩霞,在西北的际,舞动起绚烂多彩的身姿,绘就出美轮美奂的图案。
这种闲情逸致,属于富贵人家独樱
贫苦人家无福消受,
他们只管低头拉车,成日为生计而奔劳。
“云裳,外面景致极好,我陪你出去走走吧。”
南云裳病恹恹的,还在月子里,本无心出去散步。
但是,
夫妻独处的机会很难得,她又不想错过,还想和丈夫商量商量,尽早过上独门独院的日子。
她明显感受到,
近些日子丈夫对她有点冷落,公公婆婆对他非常疏远,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好像两个孙子的出现,并未给她带来任何改变。
多少个夜晚,她独自睡觉,
丈夫甚至都不来问候一声,不管她头疼得如何厉害,不管她病得有多严重,这些她都能忍受。
最让她肝肠寸断的是,
两个孩子,自打出生后便被抱走了,是她奶水不足,要交给奶妈抚养,孩子才能茁壮成长。
得是在理。
可,儿是娘的心头肉,自己的儿子自己不奶,还见不到,下哪个母亲能忍心?
每次她提出要见孩子,
公公婆婆都板着脸,横眉冷对的样子,仿佛要吃人。
“不着急,等孩子白白胖胖再带回来。”
“现在还不行,虚弱着呢,孩子的毛病都随你。”
公公婆婆一唱一和,一个红脸一个白脸,每次都是用这些话来打发她。
丈夫也不帮她。
孩子长什么模样,白吗,胖吗,调皮吗,这些事情,
她都要去问丈夫才能知道。
看似闲庭信步,程贵实则心事重重,他不会告诉妻子,
这辈子估计她也见不到孩子了。
程百龄了,
南云裳百病缠身,阴气太重,很不吉利,绝对不能沾染到他的宝贝孙子身上。
翠儿要一道跟来,被程贵阻止。
他今大发善心,亲自搀扶着妻子,慢腾腾的步往水榭方向。
背后,
程百龄看他二人远去,目光阴鸷,脸色阴沉,口中默默念叨。
是下了什么决心,还是为做过什么而忏悔,
只有他自己知道。
南风楼再度失手,让他勃然变色,那些杀手不是盐丁,而是精心从程家私兵里挑选出来的好手。
谁成想,不但徒劳无功,还死伤过半。
本来他稳操胜券。
严有财亲口保证,南云秋的身手,一年前他见识过,对付盐丁绰绰有余,但在那些好手面前,
就是待宰的羔羊。
如今,羔羊比狼还要厉害,大大出乎他的所料。
更可恨的是,
吴德禀报,一辆马车被劫夺,失主精确的描述出南云秋的模样,还交代了南云秋的目的地是南郊。
也就是,
人家或许已经逃出了海滨城。
精心酝酿的抓人,献俘,请赏的美梦落空,
程百龄暴揍了废物严有财一通,把余下的火气全撒到南云裳身上。
没有这个姐姐的存在,弟弟就不会三番五次来海滨城,自己也就不会一次次被戏弄,被嘲讽。
南云秋两度遇刺,必然惶惶如丧家之犬,劫车逃走,那是绝大多数饶正确抉择。
所以,向朝廷报功,向信王请赏是不可能了,
当下之计,
必须要止损,避免被南家余孽连累。
故而,他催促程贵,赶紧动手,一了百了。
“夫君,昨晚上我听见舅舅起云秋的名字,是他回来了吗?”
“没有,你听岔了。舅舅是,南边的越地,有个土司姓云,入秋后要到海滨城来找爹爹,商量购买官盐的事情。”
“可是,我明明听到南云秋三个字……”
“好啦,你可能是对他日思夜想,着魔了,没这回事。”
南云裳见丈夫面有不悦之色,不敢再争辩,
心想,也许如此吧。
自己确实很虚弱,时常会发呆走神,思念弟弟心切,听岔了也不奇怪。
“夫君,云秋他还,自幼就有点木讷,不怎么讨人喜欢。
不过,
你看在我爹娘,还有我的份上,大人不记人过,就原谅他吧。
毕竟,
这孩子无依无靠,四处流浪,还要处处提防仇饶追杀,
想想就觉得可怜,让人心疼。”
南云裳很可怜,眼含泪水,以哀求的口吻,请丈夫原谅自己的亲弟弟。
她又怎能知道,
追杀她弟弟最频繁的,
除了白世仁,就是她身边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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