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渊的鞋面上落了一点火灰。
他低头看了一眼，还没来得及抬脚，脚下的雷火阵图突然剧烈跳动。不是光亮，是震动。地面像被什么东西从下面顶起，裂缝在脚下迅速蔓延，发出低沉的撕裂声。他往后一退，手撑住地面稳住身体，就看见体育场中央的地砖一块块拱起、崩开，泥土翻卷，露出下方一道深不见底的口子。
金光从裂缝里涌出来。
那光不刺眼，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重量，照到身上像是压了一层看不见的东西。空气变得粘稠，呼吸都慢了半拍。江临渊盯着那道裂缝，右手慢慢伸向掌心，墟核正从地底缓缓升起，像个拳头大的金色球体，表面流动着细密的纹路，和眉心的道印记隐隐呼应。
他伸手接住。
墟核入手温热，像是有心跳。刚握紧的瞬间，眉心一烫，青帝诀的经脉自动运转，准备将这股力量纳入体内。可就在气息刚动的一刹那，虚空猛地扭曲，一道残影从裂缝边缘撕裂出来，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血痕。
周云鹤的残魂扑向他面门。
双掌交叠，结出一个血色印法。咒印成型的瞬间，江临渊识海轰然炸开，像是被人用铁链从里面锁住，每一根神经都被死死缠住。青帝诀的运转戛然而止，经脉像是被堵住的水管，灵力冲不上去，也退不回来。他闷哼一声，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去，全靠左手撑地才没倒下。
“江临渊！”
上官玥的声音从侧边传来。
她已经拔剑，剑光横斩，直劈血色咒印。剑锋切入的瞬间，血光炸开几道裂纹，但马上又有更多血丝从虚空中钻出，缠上剑身，越缠越紧。她手腕一震，想抽剑再斩，却发现剑被死死拉住，动不了。
“别硬拼！”江临渊咬牙开口。
他能感觉到神魂被锁，意识像是困在一层厚厚的膜里，看东西都隔着一层水。但他还记得怎么疼。舌尖还在破口，血腥味让他清醒。他用力一咬，痛感炸开，趁着那一瞬的清明，把墟核里的金光往识海里推。
金光撞上血咒。
像是烧红的铁扎进冰里，滋的一声，血丝开始断裂。他抓住机会，把墟核之力集中到眉心，猛地一震。封锁咔的一声裂开一道缝，他立刻抽回灵力，重新打通经脉。青帝诀重新运转，虽然断断续续，但总算没被彻底封死。
周云鹤残魂冷笑一声。
他没再强攻，反而借着江临渊挣脱时灵力波动的反冲，整个人往后一退，化作一道血影，直接钻进地底裂缝。裂缝在他进入后迅速收拢，金光一闪，恢复如初，只剩下一圈焦黑的痕迹。
江临渊喘了口气，冷汗顺着额角流下来。
他单膝跪地，右手还紧紧攥着墟核，左手撑在碎裂的地砖上。身体像是被掏空，每一块骨头都在发颤。他想站起来，腿却不听使唤。眼前一阵阵发黑，识海深处还有种奇怪的拉扯感，像是有什么东西没走干净。
“你怎么样？”上官玥收剑快步走过来。
她蹲下身，一只手扶住他手臂，另一只手按在他肩膀上探查情况。江临渊摇头，想没事，张嘴却咳出一口血。血滴在地上，渗进裂缝边缘，那地方居然微微泛起红光，像是被什么激活了。
“别碰额头。”上官玥突然抓住他抬起的手腕。
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指正要摸向眉心。她按得很紧，语气不容反驳：“那里有东西，还在动。”
江临渊停住动作。
他闭了会儿眼，再睁开时看向她。上官玥脸色不太好看，眼神盯着他眉心的位置，眉头皱着。他抬手，用指尖轻轻碰了下道印记的边缘。皮肤下有一道细线，很浅，颜色暗红，像是血管，但搏动的频率和心跳不一样。
那是血咒残留。
还没死透。
“他刚才……用了什么？”江临渊声音有点哑。
“血咒锁魂。”上官玥低声，“我见过一次，在家族典籍里。这种咒法不是伤人，是寄生。只要没彻底清除，它就能顺着灵力反找回来。”
江临渊低头看着手中的墟核。
金光已经暗了不少，像是被什么东西干扰了。他试着把灵力送进去，墟核回应微弱，只有一丝金光顺着经脉走了一圈就散了。这东西现在像是个被惊动的炉子，火还在，但盖子盖上了。
“不能留在这。”上官玥站起身，伸手拉他，“这里不安全，裂缝还能再开。”
江临渊握住她的手，借力站起来。双腿还是发软，但他没松手。墟核被他收回掌心，贴着皮肤，温度没变，但那种脉动感弱了。他回头看了一眼裂缝合拢的地方，地面已经看不出异样，连焦痕都消失了。
风重新吹起来。
校园池塘的方向传来一声鸟叫，和刚才那声一样，音调古怪，不像是本地的鸟。江临渊没回头，只是把背包甩上肩，侧袋里那半截香晃了一下，火灰又掉了一点。
“你还记得他过什么吗？”上官玥问。
“谁？”
“周云鹤。”
江临渊顿了下。他确实听见了，在识海被锁住的那一刻，周云鹤的残魂在他脑子里留下了一句话。不是威胁，也不是嘲讽，而是一句问话。
“他——你也配拿这个？”
上官玥没话。
她看了眼江临渊的眉心，那道暗红纹路在灯光下几乎看不见，但她知道它在。她把手伸进袖子里，摸到一块温热的金属片，是之前炼制的护魂符，已经裂了一道缝。她没拿出来，只是握紧。
“先离开这儿。”她。
江临渊点头。
两人刚迈步，地面又震了一下。
不是裂缝，是震动。整个体育场的地基都在晃，像是地下有什么东西在移动。江临渊停下脚步，低头看去。墟核在他掌心突然发烫，金光从指缝里漏出来，照在地面上。
那道合拢的裂缝边缘，又渗出一丝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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