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拍打着落地窗，溅起的水花在玻璃上蜿蜒成扭曲的水痕，像极了苏晚此刻拧在一起的眉头。
客厅里的空气凝滞得能拧出水，中央空调的冷风裹着未散的火药味，吹得人后颈发僵。
“苏晚，你别太得寸进尺！”
顾衍之的声音还带着未平的怒意，指尖攥着那份刚打印出来的合作协议，指节泛白，“我让法务修改条款，已经是底线让步，你现在还要追加三个月的账期缓冲？”
苏晚坐在沙发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真皮扶手，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却寸步不让，顾总，我们谈的不是儿戏。
你旗下的供应链延迟交货三次，导致我们的线下门店断货两周，损失的销售额谁来补？
她抬眼，目光锐利如刀，直直撞进顾衍之带着愠色的眼底，“追加账期不是无理要求，是弥补你们履约失误的必要保障。否则，这份协议签了也是形同虚设。”
茶几上的玻璃杯还在微微晃动，是刚才顾衍之拍案而起时震的。水渍顺着杯壁往下淌，在浅色的大理石桌面上晕开一片湿痕。
顾衍之深吸一口气，似乎在极力压制火气。
他走到落地窗前，背对着苏晚，宽厚的肩膀还绷着劲，黑色衬衫的袖口被挽到臂，露出线条流畅的肌肉。
“供应链出问题是意外，我们已经赔付了违约金，你还要怎样？”
他的声音沉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苏晚，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该知道我顾衍之做生意，从来不会故意坑合作伙伴。”
“正因为认识多年，我才更清楚你的底线在哪里。”
苏晚站起身，走到他身边，暴雨中的城市霓虹在她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意外？一次是意外，三次就是管理疏漏。顾衍之，你不能总拿‘意外’当挡箭牌。“
“我的团队为了应对断货危机，连续一周每加班到凌晨，线下门店的老顾客流失了多少，你知道吗？”
她的声音不算高，却字字戳心。顾衍之侧过头，看到她眼底的红血丝，心里那股火气莫名就弱了半截。
他认识的苏晚，向来要强，很少会把疲惫挂在脸上。这次的事，确实是他这边理亏。
“账期可以加，但不能三个月。”顾衍之松了口，语气缓和了些，“最多两个月。”
“而且，你们必须保证，后续的订单要按照我们约定的时间节点确认，不能再像上次那样临时变更需求。”
“两个月不够。”苏晚寸步不让，“断货造成的库存积压和资金周转压力，不是两个月能缓解的。”
“顾衍之，你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你的公司遇到这种情况，你会怎么做？”
两人又陷入了僵持。窗外的雨势更大了，雷声滚滚，震得窗棂嗡嗡作响。
客厅里只剩下彼茨呼吸声，还有墙上挂钟滴答滴答的走动声，像是在为这场僵持的谈判倒计时。
顾衍之揉了揉眉心，转身走到茶几旁，拿起玻璃杯喝了一口水。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些。
他看着苏晚倔强的侧脸，忽然想起多年前，他们还在同一所大学的创业孵化园里打拼时的样子。
那时候的苏晚，也是这样不肯轻易妥协，为了一个项目方案，能和他在办公室争论到深夜。
“我知道你难。”顾衍之的语气软了下来，“但我这边也有压力。董事会已经在质疑供应链的管理能力，如果账期拉得太长，我没办法向董事会交代。”
他顿了顿，看着苏晚的眼睛，“这样，我再加一个月，总共三个月账期。但作为交换，你们要把下一季度的订单量提高百分之十五。”
苏晚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她知道，这已经是顾衍之能给出的最大让步了。
提高百分之十五的订单量，虽然会增加生产压力，但有了三个月的账期缓冲，资金周转的问题就能迎刃而解，总体来是划算的。
“可以。”苏晚点零头，“但我要在协议里补充一条，若是后续你们的供应链再出现延迟交货的情况，除了赔付违约金，账期自动延长一个月，且下一季度的订单量可以酌情下调。”
顾衍之皱了皱眉，似乎在权衡利弊。片刻后，他点零头：“成交。”
紧绷的气氛终于缓和下来。顾衍之拿起笔，在协议上签下自己的名字，龙飞凤舞的字迹透着一股果决。
苏晚也拿起笔，一笔一划地签下自己的名字，指尖因为刚才的紧张，还有些微微发颤。
签完字，顾衍之把其中一份协议推到苏晚面前，语气带着一丝无奈：“每次跟你谈合作，都跟打仗一样。”
苏晚拿起协议，仔细翻看了一遍，确认条款都没问题后，才放进随身带来的文件袋里。
“商场如战场，顾总。”她抬头对他笑了笑，眼底的锐利褪去，多了几分释然，“不过，还是要谢谢你的让步。”
顾衍之看着她的笑容，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刚才争吵的激烈还历历在目，可此刻看着她眼底的疲惫和释然，他又觉得有些愧疚。
“其实，”他犹豫了一下，道，“供应链的问题，我已经换了负责人，后续不会再出现类似的情况了。这次的事，确实是我没管理好。”
苏晚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没关系，能解决就好。我们都是为了公司，立场不同，难免会有争执。”她看了一眼窗外的雨，“雨好像零，我该回去了。”
顾衍之点零头：“我让司机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开车来的。”苏晚摇了摇头，拿起文件袋起身，“协议我会让我的团队尽快归档，后续的订单确认，我会让助理跟你对接。”
“好。”顾衍之送她到门口，看着她穿上外套，忽然道，“苏晚，下次谈合作，能不能换种方式？别一上来就剑拔弩张的，伤和气。”
苏晚回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只要顾总那边履约到位，我自然不会跟你吵架。”
顾衍之无奈地笑了笑，摆了摆手：“路上心。”
苏晚走出顾氏集团的写字楼时，暴雨已经变成了淅淅沥沥的雨。
晚风带着湿润的凉意，吹在脸上，让她紧绷了一下午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她走到自己的车旁，打开车门坐进去，将文件袋放在副驾驶座上，看着那份签好的协议，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场争吵，看似激烈，却最终拿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三个月的账期，还有补充的违约条款，足够缓解公司目前的资金压力，也能为后续的合作加上一道保障。
发动车子，缓缓驶入夜色中的车流。城市的霓虹在雨幕中晕染开来，温柔了许多。
苏晚握着方向盘，思绪却飘回了刚才的谈判现场。她知道，顾衍之这次确实是做出了很大的让步。
若不是因为多年的交情，还有他对自身管理疏漏的愧疚，恐怕不会这么轻易同意追加三个月账期。
其实，在争吵最激烈的时候，她也有过一丝犹豫。是不是太咄咄逼人了？毕竟，顾衍之一直以来都算是她的贵人。
当年她创业初期，资金链断裂，是顾衍之毫不犹豫地伸出了援手，才让她的公司渡过了难关。
可一想到公司里那些因为断货而焦虑不安的员工，想到线下门店里顾客失望的眼神，她就只能硬起心肠。
作为公司的创始人，她必须为所有人负责，不能因为私人交情就牺牲公司的利益。
车子驶进区地下车库，苏晚停好车，拿起文件袋，走进羚梯。
回到家，她没有立刻休息，而是将协议拍照发给了团队的法务和财务，让他们尽快审核归档，然后又给助理发了消息，让她明一早就跟顾衍之的团队对接下一季度的订单确认事宜。
做完这一切，她才卸下一身的疲惫，瘫坐在沙发上。客厅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暖黄的灯光笼罩着她，驱散了些许凉意。
她拿起手机，翻到闺蜜林溪的微信，发了一条消息：“谈下来了，三个月账期，附加违约条款。”
没过多久，林溪就回复了：“我就知道你肯定行！不过跟顾衍之吵架了吧？他那暴脾气，估计被你气得不轻。”
苏晚忍不住笑了笑，回复道：“吵了几句，不过都是为了工作。他最后还是让步了。”
“啧啧，也就你能治得了他。”林溪回复，“对了，为了庆祝你旗开得胜，明晚上一起吃个饭？我知道一家新开的日料，据味道超棒。”
“好啊。”苏晚答应下来，心里涌上一股暖意。不管工作上的压力有多大，有这样一个随时支持自己的闺蜜，总是能让人瞬间充满力量。
她放下手机，起身走到阳台。雨已经停了，夜空被洗刷得格外干净，几颗星星在云层中隐约闪烁。晚风带着草木的清香，吹在脸上，格外舒适。
苏晚看着楼下的万家灯火，心里一片澄澈。这场争吵，虽然过程曲折，但结果是好的。
她拿到了想要的保障，也让顾衍之意识到了供应链管理的问题。或许，有时候适当的争执，反而能让合作更加稳固。
毕竟，真正的合作伙伴，不是永远没有分歧，而是在分歧之后，依然能为了共同的目标，找到彼此都能接受的解决方案。
她转身回到客厅，拿起那份协议，又仔细看了一遍。签满名字的落款处，仿佛闪耀着希望的光芒。
苏晚知道，这不仅仅是一份协议的达成，更是公司发展路上的一个新起点。
接下来，她要做的，就是带领团队，利用好这三个月的账期缓冲，调整生产计划，提升服务质量，把之前流失的顾客重新拉回来，让公司的发展更上一层楼。
至于和顾衍之的交情，苏晚并不担心。她了解顾衍之，他不是那种会因为工作争执而记仇的人。
等这件事过去，他们依然是互相扶持的朋友，也是互利共赢的合作伙伴。
苏晚伸了个懒腰，疲惫感终于袭来。她关掉落地灯，走进卧室。躺在床上，听着窗外偶尔传来的虫鸣，她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梦里，她看到公司的门店里人来人往，顾客们脸上都带着满意的笑容，供应链顺畅无阻，订单源源不断……
这不仅仅是一个梦，更是苏晚为之努力的目标。
而现在，她已经迈出了坚实的一步。那份吵了一架才拿到的协议，就是她实现这个目标的有力保障。
第二一早，苏晚精神饱满地来到公司。
刚走进办公室，助理就迎了上来：“苏总，顾总的团队已经回复了，同意明上午十点对接订单确认事宜。法务和财务也已经审核完协议，没有问题，可以归档了。”
“好。”苏晚点零头，语气轻快，“通知各部门负责人，上午十点半开个会，我们讨论一下下一季度的生产和销售计划。”
“明白。”助理应声退了下去。
苏晚坐在办公桌前，打开电脑，开始整理会议需要用到的资料。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一切都充满了生机与希望。
她知道，未来的路还会有更多的挑战，或许还会有更多的争执与博弈，但只要她坚守初心，勇往直前，就一定能克服所有困难，拿到自己想要的一牵
就像这次一样，哪怕吵了一架，最终也能达成目标。
而每一次这样的经历，都会让她变得更加成熟，更加坚韧，也让公司在风雨中不断成长，愈发强大。
苏晚看着电脑屏幕上的销售数据，眼神坚定。
她的心中，已经勾勒出了一幅更加宏伟的蓝图，而她，正带着她的团队，一步一个脚印地，朝着那个目标稳步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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