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在沙漠上行驶着。8月流火啊。
车轮碾过起伏的沙脊，扬起的沙尘在车后拖曳出长长的黄色烟带，像一条不安分的巨蟒在沙丘间游走。
驾驶室里，我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有些出汗，尽管车内冷气足够。
“阳子，按这方向走，再有三个钟头能到雅丹吧？”胡玮的声音被引擎的轰鸣声和风声搅得有些发飘。
“卫星导航显示是。”胡必成道，“陈队长他们已经来接应我们了。”
挡风玻璃上落满了细密的沙尘，刮水器来来回回地摆动，却怎么也擦不干净，前方的景物始终蒙着一层朦胧的黄雾。
越野车猛地颠簸了一下，我下意识地握紧方向盘，车身倾斜着冲过一个低矮的沙坡。
“该换我开了。”胡玮兴奋地道。
我停下车。
“你看左前方，”胡必成指着大约两公里外的一处沙丘，“那是不是有片阴影？”
胡玮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眯起眼睛仔细辨认。在连绵起伏的金黄色沙丘之间，那片区域的颜色确实要深一些，像是有人在巨大的画布上不心泼洒了一滴墨。
“看着像，”她有些不确定，“是绿洲吗？可地图上这附近没标有水源啊。”
“不像绿洲，”胡必成摇了摇头，眉头微微皱起，“绿洲的植被会形成明显的绿色轮廓，而且形状不会这么规整……倒像是人工建筑的影子。”
“开过去看看。”胡玮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一打方向盘，越野车偏离了原定路线，朝着那片可疑的阴影驶去。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那片阴影的轮廓也逐渐清晰起来。那确实不是自然形成的景观，而是一片低矮的、几乎与沙丘融为一体的建筑群，屋顶和墙壁都覆盖着厚厚的沙尘，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像是个废弃的基地。”胡必成低声道，心跳开始有些加速。
越野车在距离建筑群大约一百米的地方停了下来。胡玮熄了火，沙漠的寂静瞬间包裹了他们，只剩下风掠过沙丘发出的呜呜声，像是某种神秘的低语。
建筑群的规模比他们想象的要大，看起来像是一个型的科研站或者观测点，主体结构是几座相连的低矮平房，旁边还有一个已经半塌陷的发射塔。
所有的门窗都紧闭着，玻璃上积满了沙尘，看不清里面的情况。整个地方透着一股诡异的死寂，仿佛已经被时间遗忘了很久。
就在这时，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其中一座房子的窗户后面，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他猛地睁大眼睛，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哥，你看！”他指着那扇窗户，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颤。
胡必成立刻抬头望去，可窗户后面却什么都没有，只有厚厚的沙尘和昏暗的阴影。“什么？”胡必成有些疑惑。
“我刚才好像看到……有个人影！”胡玮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但更多的是恐惧。在这片与世隔绝的沙漠深处，在这个废弃的神秘基地里，怎么会有人影？
胡必成没有话，只是眼神变得更加锐利，紧紧地盯着那扇窗户。风还在呜呜地吹着，卷起地上的沙尘，打着旋儿掠过废弃基地的屋顶，发出各种奇怪的声响。
一时间，驾驶室里的气氛变得异常凝重，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胡必成感到自己的手心又开始冒汗，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配枪，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稍微镇定了一些。
“下车看看。”胡必成终于开口，语气平静，但胡玮听得出那声音里压抑不住的激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胡必成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一股混杂着沙尘和某种奇怪金属腥气的热浪立刻涌了进来。他警惕地环顾四周，都没有话，只是猫着腰，借着沙丘的掩护，一步步朝着那片废弃的建筑群靠近。
距离建筑群越近，那种金属腥气就越发浓烈，混杂着沙尘被风灌进鼻腔，呛得胡玮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胡必成立刻回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右侧那栋看起来相对完好的平房——刚才胡玮看到人影的窗户就在那栋建筑的二楼。
我蹲下身，手指在沙地上划出简易的路线图。胡玮点点头，从靴筒里抽出军用匕首，刀身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冷光。
两人分头行动时，风突然转向，卷起的沙尘打在墙面上簌簌作响。胡必成借着风声掩护，贴着斑驳的墙壁挪动。
这栋建筑的窗户玻璃大多已经碎裂，露出黑洞洞的窗口，像一只只凝视着闯入者的眼睛。他注意到窗框边缘残留着暗红色的印记，凑近一看，像是干涸已久的血迹，被风沙侵蚀得只剩下模糊的轮廓。
二楼那扇有过异动的窗户此刻紧闭着，厚重的积尘下隐约能看到铁制窗棂。胡必成从背包里取出微型破门器，正准备安装在门锁位置，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布料摩擦沙地的声音。
他猛地转身，匕首已经出鞘，却看到胡玮正从建筑侧面的通风管道爬出来，手里还捧着个布满沙尘的金属盒子。
“这玩意儿藏在管道里，”胡玮掀开盒盖，里面整齐码放着几支注射器和一卷泛黄的标签，“标签上写着受试体观察日志，日期是三年前的。”
胡必成一个箭步冲上楼，木质楼梯在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二楼走廊弥漫着浓重的福尔马林气味，尽头那扇虚掩的房门正缓缓晃动。他踹开门的瞬间，看到一个穿着白色实验服的身影正从后窗翻出，衣角还挂着半片破碎的“生物危害”警示牌。
“站住！”胡必成扣动扳机，子弹擦着那饶脚踝钉进窗框，溅起一片沙尘。那人踉跄着跌下楼，胡必成追到窗边时，正看到胡玮的匕首抵住了对方咽喉。
风沙中，那人沾满沙尘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嘴角咧开到不合常理的弧度：“你们终于来了……”他的声音像是生锈的齿轮在转动，每一个字都伴随着金属摩擦的尖啸。
胡必成注意到对方实验服口袋里露出半截注射器，标签上的编号与胡玮找到的日志完全吻合。
而在那人刚才站立的地板上，散落着几张泛黄的照片——照片里的人穿着同样的实验服，背景正是这个基地，只是照片上的发射塔还完好无损，塔下停着一辆印着“701研究所”字样的越野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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