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高的手指停在半空，血珠顺着紫金护甲边缘滑落，渗入“始皇棺”表面的纹路。那枚陨石碎片仍在低频闪烁，蓝白光晕映得他脸色忽明忽暗。陈砚站在一步之外，袖中匕首已收回，左手却仍悬在浑仪感应槽上方，指尖滴落的血尚未干涸。
控制台警报声持续回荡，倒计时一百八十息。
韩姬突然抽搐了一下，双膝跪地，发出沉闷撞击声。她瞳孔迅速转为琥珀色，呼吸节奏紊乱，嘴唇微动，吐出一串断续音节：“系……统……校验……通过。”
云姜撑起身体，左掌焦黑，右手死死攥住听诊器残体。她爬向韩姬，动作缓慢却坚定。当听诊器贴上对方颈侧动脉时，她的眉头猛地一皱——心跳频率非人，每分钟四百二十次，且呈波段跳跃。
“她不是昏迷。”云姜抬头，“她在接收信号。”
陈砚目光未移，声音低而稳：“屏蔽场建好了吗？”
韩谈靠在木牛流马残骸旁，额角带血，手中齿轮组仍在转动。“最后一环刚接通。”他完，将导线插入地面铜栓，环形金属架嗡鸣震动，空气中泛起轻微涟漪。
赵高冷笑一声，嘴角扯出裂痕般的弧度。“你们以为这是偶然？她从出生就是容器。吕不韦用郑国渠的水银淬炼她的胎骨，墨家以鲁班锁为模铸造她的神经脉络。她是‘志之令’的第一代载体，也是你父亲计划中最完美的替代品。”
陈砚终于侧目，眼神如刀锋划过。
“你她是备选？”他问。
“不只是备选。”赵高缓缓站直，“她是钥匙。能打开两个时空之间的门。”
韩姬猛然抬头，脖颈青筋暴起，声音陡然分裂成两种语调：一个清冷如少女，一个机械冰冷。“重启坐标锁定……执行者序列激活……胶西王血脉验证汁…”
陈砚抬手，割破指尖，血滴落入浑仪核心槽。仪器残存的蓝光骤然增强，一道细长光束自顶端射出，直击韩姬后背。
她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尖啸，皮肤下浮现出星图状纹路，由肩胛蔓延至腰际，每一颗光点都对应着北斗七星的变轨轨迹。她的嘴仍在开合，但话语已脱离常理：“志者守约……第九纪元协议生效……观测者即将降临。”
章邯拄剑而立，目光紧锁赵高。他虽未动，但右腿已微微前倾，随时准备拦截突袭。
云姜盯着韩姬脊椎处隐约闪现的金属反光，忽然伸手探入自己发间，拔下银簪。她翻转手腕，将簪尖对准韩姬颈后三寸位置，毫不犹豫刺下。
“我知道你是量子计算机。”她，“可你忘了，我爷爷死于‘医巫之争’，而你们，从来就不是神。”
银簪没入皮肤半寸，韩姬全身剧震，琥珀色瞳孔瞬间褪去，露出原本的深褐色。她喘息着，喉咙里挤出两个字：“兄……长……”
韩谈猛地抬头，眼中血丝密布。
赵高脸色骤变，左手五指猛然收紧，紫金护甲完全展开，尾动出一枚微型机械鸟，箭头淬着幽蓝毒液，直指陈砚咽喉。
陈砚未退，反而向前半步。
竹片匕首自袖中滑出，精准格开飞鸟。金属撞击声清脆短促，机械鸟斜飞出去，撞上控制台炸成火花。
与此同时，韩姬摇晃起身，身形开始透明化，如同光线穿透薄雾。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尖正一寸寸化作金色光粒，随空气流动飘散。
“她要解体了。”云姜低声道。
章邯横剑挡在陈砚身前，肩伤再度裂开，血浸透内衬。韩谈启动木牛流马残核，引爆最后能源。一团浓烟冲而起，遮蔽了控制台视野。
赵高怒极反笑，右手拍向隐藏机关。
地宫剧烈震动，墙体轰然裂开三十六道缝隙，机关傀儡破壁而出，手持火链箭，齐刷刷对准中央区域。
箭矢离弦，带火呼啸。
章邯挥剑拦截，断岳斩出数道弧光，多数箭矢被劈落。但他左臂再添两道深伤，鲜血喷溅。
最后一支箭，直取韩姬心口。
她没有闪避，也没有抬手阻挡。她只是张开双臂，迎向那支箭。
箭穿胸而过，却没有血迹溅出。她的身体在接触瞬间彻底虚化，化作一道金色数据流，逆卷而上，融入浑仪投射的光柱之郑空中残留一句低语：“志之令……终章开启。”
光柱骤然收缩，随即熄灭。
韩姬消失的位置，仅余一支发间银簪坠落在地，簪头微颤，余温未散。
陈砚站在原地，失血的脸色苍白如纸，右手仍搭在浑仪支架上。他的目光凝滞在那道消散的轨迹上，仿佛还在等待下一个回应。
赵高瘫坐在控制台边，玉环碎裂，护甲黯淡，嘴角不断溢出血丝。他望着空荡的地面，低声呢喃：“她只是开始……真正的协议，还没启动。”
云姜跪坐于铜栓旁，右手紧握听诊器残体，左手焦黑的手指微微抽搐。她盯着那支银簪，眼神复杂，像是看透了一场延续百年的骗局。
韩谈缓缓走过去，弯腰拾起银簪。他指腹摩挲簪身刻痕，那是时候亲手为妹妹刻下的名字缩写。他低头看着加密竹片，上面只写了一个字：“查”。
章邯拄剑而立，铠甲多处破损，肩伤不断渗血。他目光始终未离赵高，哪怕对方已无力再战。
陈砚终于动了。
他抬起左手，将浑仪转向自己胸口，对准胎记位置。仪器残存的能量缓缓启动，投射出一段模糊影像——是韩姬幼年站在郑国渠边的画面，身后站着一名披斗篷的男子，面容被阴影遮掩，但腰间佩剑的纹路清晰可辨：九宫格。
冯去疾的死士标记。
赵高看见影像，忽然笑了，笑声沙哑破碎。
“你以为她在为你而死？”他喘息着，“可她真正效忠的，从来都不是你。”
陈砚没有回答。
他只是将浑仪重新对准控制台底部暗格，光束扫过“始皇棺”的裂缝。就在那一瞬，仪器内部齿轮发出异样摩擦声，一段从未记录过的编码浮现于投影表面，由古篆与未知符号交错组成。
第一个词，正是“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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