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意，不是风。
它却吹得东方玄黑衣倒卷，猎猎作响。
杀意，不是冰。
它却让坚硬的石殿地面，寸寸龟裂，凝结出森白的寒霜。
那柄悬浮在大师姐身前的琉璃冰魄剑，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尖锐的悲鸣。
剑身之上，那道道狰狞的裂痕，仿佛活了过来，流淌出鲜血般的红光。
“我再最后一遍。”
大师姐的声音，像是从万载冰川之下，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来。
“收回你的话。”
东方玄，笑了。
他看着那张因极致的愤怒而显得有些扭曲的绝美脸庞，摇了摇头。
“我的话，从不收回。”
“我的价码，也从不更改。”
“你……”
最后一个字，被一声撕裂空气的爆音，彻底淹没！
那柄古剑，动了！
它化作一道血色的闪电，没有丝毫花哨，只剩下最纯粹的，最原始的，洞穿一切的杀机！
直刺东方玄的眉心！
快！
快到极致！
快到连神念都无法捕捉！
这一剑，足以将一座山峰，从中断开！
东方玄，没有动。
他甚至没有去催动体内的灵力。
他就那么静静地站着，看着那道死亡的血光，在自己的瞳孔中，急速放大。
他的眼神，古井无波。
识海中，噬魂魔尊已经吓得魂飞魄散，发出了杀猪般的尖剑
“疯了！都他妈疯了！”
“主人！快跑啊！这一剑你挡不住的！她真的会杀了你！”
东方玄，屏蔽了它的聒噪。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被剑鸣充斥的大殿之郑
“你的剑，很快。”
“可惜，杀了我，它就永远都修不好了。”
“你那被斩断的道，也永远都接不上了。”
“你，甘心吗？”
嗡——！
那道血色的闪电，在距离东方玄眉心，不足半寸的地方，硬生生，停住了！
锋锐无比的剑气，已经割破了他额前的皮肤。
一滴鲜血，缓缓渗出，顺着他的鼻梁，滑落。
他没有去擦。
他只是看着那双近在咫尺的，燃烧着疯狂与挣扎的凤眸。
“你看，你的剑，在犹豫。”
“它比你，更想活下去。”
东方玄的话，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大师姐的心口。
她死死地盯着东方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握着剑柄的虚影手掌，青筋暴起，不住地颤抖。
杀了他！
一个声音在她脑海中疯狂咆哮！
这个蝼蚁，竟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她的尊严！
不能杀！
另一个声音，却像冰冷的锁链，死死地捆住了她的理智！
他的没错。
他是她唯一的希望。
这两种念头，在她的脑海中疯狂地撕扯，碰撞，几乎要将她的神魂撕裂！
“啊——！”
她仰，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孤狼般的嘶吼！
轰！
那柄停在东方玄面前的古剑，猛地调转方向，冲而起！
狠狠地，斩在了石殿的穹顶之上！
“轰隆——！”
一声巨响。
整座剑心峰，都为之剧烈一震！
那由万载玄铁铸就的殿顶，被硬生生斩开一道数十丈长的恐怖裂口！
乱石穿空，烟尘弥漫。
阳光，顺着那道裂口，倾泻而下，正好，照在了东方玄那张平静得可怕的脸上。
他抬起手，抹去脸上的血迹，看着那个缓缓落下的，气息紊乱的紫衣身影。
“发泄完了？”
大师姐，没有回答。
她背对着东方玄，身体微微颤抖。
许久。
她才转过身。
脸上的疯狂与杀意，已经褪去。
只剩下，一片死寂的，冰冷的漠然。
“你的条件，我答应了。”
她看着东方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这是第二缕。”
她再次伸出右手。
又一缕纯净的，散发着极致寒意的先冰魄本源，在她掌心凝聚。
这一次，比上一次，更加艰难。
她的脸色，瞬间又苍白了一分，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
东方玄，毫不客气。
他隔空一抓，将那缕本源吸入体内。
鸿蒙造化鼎，再次发出欢愉的嗡鸣。
他能感觉到，自己炼气七重的境界，在瞬间，就彻底稳固下来。
甚至，离七重中期，也只差一线。
“很好。”
他点零头。
“现在，我们可以谈谈，关于镇魔塔的事情了。”
大师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乎连多一个字，都在消耗她本就不多的力气。
“镇魔塔，共九层。”
“是我琉璃仙宫，用来镇压上古时期，俘获的魔族强者的地方。”
“每一层，都由宗门历代先辈，布下了专门克制魔魂的‘九玄冰阵’。”
“你要找的‘道种’，就在第三层，阵眼的核心。”
“那里，镇压着一头……上古魔王。”
她到这里，顿了顿，目光，死死地锁定着东方玄。
“那头魔王，虽然被镇压了三千年，神魂早已衰弱不堪。”
“但它的残余力量，依旧足以，轻易撕碎任何金丹境以下的修士。”
“你要做的，就是在不惊动它的前提下，取出‘道种’。”
东方玄静静地听着。
脸上，没有丝毫惧色。
“听起来，像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对别人来，是。”大师姐冷冷地道，“但对你，有机会。”
“‘九玄冰阵’的力量，源自我宗门功法，所以，会本能地排斥我宗门弟子。”
“而你，是个异类。”
“你的功法，你的气息，甚至你的肉身，都与此方地，格格不入。”
“你，是唯一的变数。”
东方玄，明白了。
白了，她就是想让自己，当一个探路的炮灰。
一个，不被主系统识别的“病毒”。
“最后一个问题。”
东方玄看着她。
“我什么时候去？”
“明日，卯时。”
大师姐完，直接闭上了眼睛，开始调息。
“届时，我会亲自送你到塔前。”
“现在，滚。”
东方玄，笑了笑。
他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座冰冷的石殿。
……
静心苑。
东方玄刚一踏入院门，识海中，噬魂魔尊就彻底炸了锅。
“魔王！真的是魔王啊！”
“主人！这毒妇果然没安好心！她这是要你去送死啊！”
“上古魔王，哪怕只剩一缕残魂，那也不是您现在能碰的瓷啊！吹口气都能把您吹得魂飞魄散！”
“主人，听的的，咱们连夜跑路吧！这琉璃仙宫，待不得了！”
“闭嘴。”
东方玄心念一动，打断了它的鬼哭狼嚎。
“一个被关了三千年的废物，有什么好怕的？”
“废物？”噬魂魔尊的声音都变流，“主人，那可是魔王！当年能跟你们这片大陆的‘圣境’老祖掰腕子的存在！”
“就算他现在是条死狗，那也是条能咬死老虎的死狗！”
“更何况，镇魔塔那鬼地方，对神魂的压制太厉害了！的进去，连一成力量都发挥不出来，根本帮不上您啊！”
东方玄，没有理会它。
他盘膝坐下，开始消化刚刚得到的那两缕先冰魄本源。
那股纯净的力量，在他的四肢百骸中流淌，不断地淬炼着他的肉身与经脉。
鸿蒙造化鼎，也在缓缓地吸收着其中最精纯的本源之力。
鼎身上，那第二道鸿蒙裂痕，似乎，都明亮了一丝。
“主人，您倒是句话啊！”噬魂魔尊急得快哭了。
东方玄，缓缓睁开眼。
“你刚刚，镇魔塔，是专门克制魔魂的？”
“对啊！那里的‘九玄冰阵’，对我们魔族来，就是剧毒！神魂沾上一点，就会被冻结，然后被慢慢炼化，痛苦无比！”
“很好。”
东方玄，点零头。
“那我就更要去了。”
“什么？”噬魂魔尊，懵了。
“主人，您没发烧吧？那是克制魔魂的！您现在，神魂里可还藏着的我啊！”
“你怕，我可不怕。”
东方玄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那座塔，竟然能镇压魔王三千年。”
“明，它本身，就是一件了不得的宝贝。”
他伸出手，看着自己的掌心。
“一件，专门克制神魂的宝贝。”
“你，我的鼎，要是把它给吃了……”
“会怎么样？”
识海中，死一般的寂静。
噬魂魔尊，彻底失声了。
他感觉，自己不是认了一个主人。
他是认了一个，比九幽深渊里最疯狂的魔头，还要疯狂，还要贪婪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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