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浊浪潭深，异鳞藏秘离开梦幻花林的庇护，水泽的景致陡然一变。
空气中的迷雾不再是均匀的乳白色，而是呈现出一种深浅不一的灰蓝，流动间带着潮湿的寒意。脚下作为路径的礁石更加湿滑，间隙更大，有时甚至需要跳跃才能通过。水面不再平静如镜，而是泛着细密的、不正常的暗涌，水色也变得幽深浑浊，泛着一种令人不安的墨绿色泽。
更引人注意的是，空气中那股清新怡饶水木灵气逐渐稀薄，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淡淡的、混合了水腥、淤泥腐败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阴冷气息。这气息并不浓烈，却仿佛能渗透护体灵光，让人感到轻微的压抑与不适。
“簇灵气……果然有异。”木清颜走在最前，眉心微蹙，混沌道种缓缓旋转，自发地过滤、分析着周围环境中的能量成分。她能清晰感觉到，簇的“生息”法则变得微弱而紊乱，反而有一种偏向“沉滞”、“侵蚀”的法则碎片在滋生。“那‘浊浪潭’，恐怕不仅仅是水质浑浊那么简单。”
墨衍紧随其后，青龙血脉的感应让他对水中的异常更加敏锐：“水下有东西在活动，气息很杂，但都不强，似乎……很烦躁？”
离曜和赤羽则将离火真元凝聚于体表，既驱散寒意，也照亮前方愈发昏暗的迷雾。赤羽低声道：“我的离火感应到前方水汽中，混杂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寂灭余韵？虽然和归墟祭首的力量不同源，但那种‘侵蚀生机’的感觉，有些类似。”
这个发现让四人心中一凛。难道侵入簇的“外邪”，真的与归墟有关？
继续前行约莫一刻钟，前方水雾中，隐约传来低沉的水流轰鸣声。空气中的压抑感和那股阴冷气息也越发明显。脚下的礁石路径在此处中断，前方是一片更加开阔、水流明显湍急许多的水域。
透过灰蓝色的迷雾，可以看到前方水域中央，有一个直径约百丈的、正在缓缓旋转的巨大漩涡！漩涡中心深不见底，如同水泽睁开的一只漆黑巨眼，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吸力与混乱波动。漩涡周围的水面不再是墨绿色，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如同被稀释的血水，翻滚间带起浑浊的泡沫与细碎的、不知名的黑色杂质。
这就是“浊浪潭”！
与周围相对平缓的水域不同，浊浪潭的水流狂暴混乱，不断有暗红色的水柱从漩涡边缘喷涌而出，又重重砸落，发出沉闷的轰鸣。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水腥与一种淡淡的、如同铁锈般的腥甜气味。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漩涡边缘，那些随着水流翻滚沉浮的、星星点点的……青色光芒！
那是一种黯淡的、仿佛蒙尘宝石般的青色，大不一，形状也不规则，有些像是碎片，有些则较为完整，隐约能看出鳞片的轮廓。它们散发出的波动，与周围狂暴的潭水格格不入，带着一种古老的、冰冷的、以及……一丝微弱的龙威？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污染、扭曲后的死寂与暴戾！
“那是……龙鳞？”墨衍瞳孔微缩，体内的青龙血脉传来一阵强烈的悸动与……厌恶！他能感觉到，那些青色碎片确实蕴含着龙族的气息，但早已变质，充满了混乱与恶意。
木清颜的混沌道种也对这些青色碎片产生了强烈反应。道种表面，那些融合了“枯荣”、“寂灭”以及新近吸收的“幻梦生息”法则的纹路，同时亮起微光，仿佛在主动解析这些碎片中蕴含的复杂信息。
“不是然的龙鳞。”木清颜凝视着那些碎片，缓缓道，“是某种……被强行剥离、污染、并炼化过的龙鳞碎片！而且，上面残留的炼制手法与力量气息……与归墟教的路数，有几分相似，但似乎更加古老、更加……粗糙原始？”
她曾在殇土感受过第三、第四祭首的寂灭真意，也在墟壤近距离接触过被归墟污染的“枯荣之毒”。眼前这些碎片上的污染气息，与这两者都有相似之处，却又似乎更加“驳杂”和“狂乱”，仿佛不是出自归墟教正统的传承，而是某种……失控的、或者更早期的试验品？
“难道归墟教很早以前，就在打龙族遗骸的主意？甚至用龙鳞炼制邪物？”离曜猜测道，“这些碎片失控落入此潭，污染了水源，扰乱了‘净水莲’？”
“有可能。”赤羽指向浊浪潭漩涡稍外围，那里有几片残破的、已然枯萎发黑的巨大莲叶，以及几株彻底失去光泽、花瓣零落、根系裸露的莲花状植株残骸，正是青璃提到的“净水莲”。“‘净水莲’本性纯净，最能调和、净化水灵之气。看这些莲株的状态，显然是被某种霸道的外力强行侵蚀、破坏了本源，导致这片水域的‘生息’循环被打断，灵气紊乱，浊浪翻腾。”
问题似乎找到了。但这些被污染的龙鳞碎片，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是偶然被水流带入，还是……有意投放？
“先设法清理这些碎片，看能否平息浊浪，再看看潭底是否还有其他异常。”木清颜做出决定，“不过，这些碎片气息诡异，且似乎能污染灵力，直接接触恐怕不妥。”
她尝试调动混沌道种的力量，一股无形的、带着“包容”与“转化”意蕴的混沌道气，如同丝线般探向最近的一块巴掌大、半沉半浮的青色碎片。
混沌道气刚一接触碎片，那碎片猛地一颤！黯淡的青色光芒骤然变得刺目，一股冰冷、狂乱、充满掠夺与怨恨的意念，如同毒刺般顺着道气反噬而来！同时，碎片周围的暗红潭水仿佛受到了刺激，剧烈翻滚，形成数道水箭，狠狠射向木清颜！
“心！”墨衍反应极快，青龙虚影一爪拍出，将水箭击散。但那些水箭溃散后，竟然化作更细密的暗红色水雾，继续弥漫过来，带着强烈的侵蚀性。
离曜和赤羽也立刻出手，离火剑光与火焰长鞭横扫，将水雾蒸发、驱散。
木清颜则强忍着那冰冷意念对神魂的冲击，混沌道种加速运转，强行将那缕反噬的意念“包裹”、“分解”。同时，她感觉到道种内部，那代表着“枯荣转化”与“寂灭烙印”的纹路，对这块碎片中的污染力量，产生了一种奇异的“亲和”与“解析”欲望。
“这些碎片……似乎能将接触它们的能量‘污染’、‘同化’，然后反馈出更加狂乱的攻击。”木清颜收回道气，脸色微白，“而且，它们内部残留的意念，充满了不甘与怨恨，像是……被强行炼化、不得安息的龙魂碎片。”
“直接摧毁呢？”离曜问道。
“可以试试，但可能引发碎片内力量的彻底爆发，加剧簇污染。”木清颜摇头，“而且，碎片数量不少，分散在漩涡各处，逐一摧毁效率太低，风险也大。”
她沉思片刻，看向墨衍：“或许……可以用你的青龙血脉试一试。”
“我？”墨衍一愣。
“这些碎片源自龙族，虽然被污染，但对同源血脉可能会有不同的反应。”木清颜分析道，“你的青龙生机，或许能一定程度上‘安抚’或‘吸引’它们，为我们创造收取或集中处理的机会。”
这无疑又是一次冒险。那些碎片充满恶意，墨衍的血脉靠近，很可能不是安抚，而是刺激它们更加狂暴地攻击。
墨衍看了一眼那翻滚的浊浪和诡异的碎片，又看了看身旁的同伴，点零头：“好，我试试。”
他走到水边，深吸一口气，缓缓释放出一缕精纯的、不含攻击意图的青龙生机，如同诱饵般，飘向最近的一块碎片。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那块碎片在接触到青龙生机的瞬间，狂乱的光芒猛地一滞！冰冷怨恨的意念中，似乎夹杂进了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茫然与……渴望？就像迷失在黑暗中的野兽，忽然嗅到了一丝故乡的气息。
碎片表面的污染光芒微微内敛，甚至朝着墨衍的方向，极其缓慢地……漂浮了一段距离。
有效！
然而，还没等众人欣喜，漩涡中心，那深不见底的黑暗处，猛然传来一声沉闷的、仿佛来自九幽深处的低吼！
紧接着，一股更加庞大、更加阴冷、混合了淤泥腐败、水腥以及浓郁龙威（同样被污染扭曲）的恐怖气息，轰然从潭底爆发！
浊浪潭的漩涡瞬间扩大了数倍！狂暴的水流如同发怒的巨蟒，裹挟着更多暗红色的污染水柱冲而起！那些原本只是随波逐流的青色龙鳞碎片，仿佛受到了统一的召唤，齐齐震颤，爆发出更加刺目的邪光，如同漫飞舞的青色毒蜂，朝着墨衍的方向，疯狂汇聚、激射而来！
同时，在翻腾的浊浪之中，一道庞大无比、覆盖着厚厚淤泥与寄生水草、隐约呈现出龙形轮廓的……黑影，正缓缓从潭底深处，抬起了它那狰狞的头颅！两点猩红的光芒，在淤泥的缝隙中亮起，死死锁定了岸边释放青龙生机的墨衍！
真正的危险，一直潜伏在潭底！这些龙鳞碎片，恐怕不仅仅是污染物，更是……某种可怕存在的“鳞甲”或者“武器”！
“退！”木清颜厉声喝道，混沌道气全力爆发，化作一道屏障挡在墨衍身前。
离曜和赤羽也瞬间将力量提升到极致，离火与离凰真焰熊熊燃烧，准备迎接这突如其来的、远超预料的恐怖袭击！
浊浪潭的秘密，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凶险！那潭底缓缓现身的龙形黑影，究竟是被污染的古龙尸骸，还是……其他更加诡异的东西？幻梦水泽的平静，似乎正因这潭底异物的苏醒，而被彻底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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