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仪听见脚步声，抬眼看向门口。宫婢低着头，声音压得很轻，城南线人传信，玄冥观今夜子时有集会，所有灰袍人都未登记出入名录。
她指尖一顿，随即将桌上的图谱卷起，塞进暗匣锁好。灯火晃了一下，她起身走到墙边，取下那幅标注了七处地点的舆图，用朱笔在玄冥观位置画了个圈。
门外传来新的脚步，沉稳有力。萧景琰披着外袍走进来，肩上还带着夜露的湿气。他没问消息真假，只道：“已经让林沧海候在外殿。”
沈令仪点头，命宫婢去请。片刻后，一名身穿轻甲的男子走入，盔未摘，手按腰间刀柄。他看见沈令仪，单膝落地，唤了一声“姐”。声音不高，却像铁石相击。
沈令仪让他起来。她知道这人是父兄旧部，三年前带残兵逃出边关，如今能在御林军中立足，靠的是半块虎符和一张修补过的铠甲。
萧景琰将太庙布局图摊开在案上。他敌方极可能选在凤仪大典当日午时三刻动手，那时香火最浓，乐声最高，骨铃共鸣不易被察觉。若仪式完成，邪祭启动，后果难料。
林沧海上前一步，盯着图纸看了许久。他指出太庙东西配殿地势低洼，雨后常有积水，修缮供器是个好由头。只要提前五日派人入驻，就能布下暗哨。
沈令仪同意。她取出一份名单，是近三个月进出太庙的杂役记录。其中有十七人身份存疑，明日就会被替换。她又调出乐工名册，划出十名可替人选，要求全部换上可信之人。
萧景琰下令压缩祭流程。原定两个时辰的仪式，减去三段诵文、两节献礼，只留核心环节。总时长缩至一个半时辰，减少暴露时间。
林沧海领命后立即动身。他不出正门，从偏廊绕行，身影很快消失在宫墙深处。沈令仪知道，他会亲自带队，把三十名精锐安插进太庙各处。
烛火跳了跳。沈令仪翻开东宫呈报的庆典流程细册，一页页核对。她在“午时三刻”四个字上停住，用指腹轻轻擦过纸面。那里有一道折痕，是之前反复翻看留下的。
萧景琰站在窗前看了一会儿。他禁军调动已安排妥当，暗卫会在典礼前一日全部就位。他走前留下一句话：“若有异动，第一时间示警。”
沈令仪没应声。她把修订后的流程册合上，放在枕下。然后吹熄灯，坐在黑暗里等。
月光从窗缝斜照进来，落在她的手腕上。她抬起手，看了看脉搏跳动的位置。距离下一次月魂开启，还有十二。她不能等那么久。
外面传来鼓声，是巡夜更夫敲响三更。宫墙之外，彩绸高挂，礼部官员仍在奔走催办。百姓都今年的凤仪大典会格外热闹。
沈令仪闭上眼，耳边浮现出那晚篝火中的诵咒声。她记起清虚子抬手时袖口露出的骨铃，也想起羊脂膏混着沉水香的气味。
她忽然睁开眼，翻身下床，重新点亮灯。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一行字：**子时集会，必有预兆**。
笔尖顿住。她盯着最后一个字，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声闷响，像是重物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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