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南山深处的“锁龙寺”荒废了三十年,寺门的铜铃早已锈成青黑色,却总在午夜响起——不是风动,是铃舌自己在晃,铃音里混着女饶呜咽,听得山下猎户头皮发麻。
毛方带着达初、阿秀、海赶到时,正撞见个穿道袍的中年男人被寺门吞了进去。那男人手里攥着张黄符,符纸刚贴到门环上,就被铜铃喷出的黑雾烧成了灰烬,整个人像被无形的手拽着,双脚离地往门内飘,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哀鸣,指甲在门板上抓出五道血痕。
“是‘噬魂铃’。”毛方按住腰间的桃木剑,剑鞘上的八卦纹突然发烫,“这寺当年是密宗喇嘛的道场,据藏着具‘肉身佛’,三十年前住持圆寂后,寺里的铜铃就开始作祟,吞了不少想偷佛骨的人。”
达初的狐火在指尖跳动,火光照亮寺门匾额上的“锁龙”二字,笔画里渗出暗红色的汁液,像未干的血。“师父,你看匾额后面。”他指着匾额边缘的缝隙,那里卡着半片袈裟碎片,碎片上绣着的梵文正在蠕动,拼出个诡异的符号——是密宗里的“镇煞符”,却被人用黑狗血改成了“招邪咒”。
阿秀的镜心碎片突然炸裂,碎片折射出寺内的景象:大雄宝殿的佛像被人推倒,莲座上凿出个深洞,洞底铺着层白骨,白骨中央躺着个穿红裙的女人,双眼被铜钉封住,嘴角却咧着笑,脖颈上挂着串青铜铃,铃身刻满了梵文,正是门楣上那串铜铃的同款。
“是‘血祭铃’!”阿秀捂着流血的额头后退,碎片里的女人突然转头,铜钉封住的眼窝渗出黑血,滴在青铜铃上,铃身的梵文瞬间亮起红光,“有人用女饶肉身当容器,养这串邪铃,每吞一个生魂,铃音就会更邪一分!”
海突然指着寺门两侧的石狮子,狮子的眼睛被人挖空,里面塞满了发黑的糯米,糯米里嵌着无数根细的头发,根根直立,像被什么东西扯过。“是‘养煞术’!”他从背篓里掏出墨斗,线绳一扯,弹出的朱砂线竟在空气里烧出火星,“有人故意破了寺庙的风水,让邪铃能吸收日月阴气!”
话音未落,寺门“吱呀”一声自动打开,黑雾裹挟着铜铃的“叮当”声涌出来,雾里浮出无数张模糊的脸,都是被吞噬的生魂,他们的喉咙处有个圆形的血洞,洞壁上覆盖着层湿滑的粘液,像被铃舌硬生生戳穿。
“进来啊……”穿红裙的女人声音从雾里传来,又娇又怨,青铜铃的响声突然变调,竟引得众饶心跳跟着铃音节奏加快,“肉身佛的舍利子,谁拿到就是谁的……”
达初的狐火突然暴涨,化作火网护住众人:“别听她的!这是‘摄魂铃音’,能乱人心神!”火网接触到黑雾的瞬间,竟被铃音震得剧烈晃动,火狐虚影发出痛苦的嘶鸣,像是被无形的针在扎。
毛方咬破舌尖,将血喷在桃木剑上,剑刃瞬间爆发出金光:“达初护着阿秀和海,我去破铃!”他纵身跃进门内,金光劈开黑雾的刹那,正看见红裙女人从莲座上站起来,脖颈的青铜铃越响越急,每个铃舌上都缠着根头发,头发的另一端钻进地底的白骨堆里,像在吸食精气。
“你是第三个能闯到这里的。”女人缓缓转身,铜钉封住的眼窝对着毛方,黑血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红裙上,晕开朵朵诡异的花,“前两个,一个成了我的铃舌,一个……成了莲座下的骨头。”
青铜铃突然齐齐转向,铃口喷出股浓黑的雾气,雾气里浮出个穿喇嘛袍的虚影,手持降魔杵,却对着毛方狞笑——是三十年前圆寂的主持,魂体竟被邪铃炼化,成了守铃的傀儡。
“孽障!”毛方挥剑劈向喇嘛虚影,金光与降魔杵碰撞的瞬间,虚影身上的袈裟突然裂开,露出底下的白骨,骨缝里钻出无数根头发,像毒蛇般缠向桃木剑。
“师父!”达初带着阿秀和海冲进来,狐火与墨斗线织成张光网,暂时困住了头发,“莲座底下有块石碑,上面刻着破铃的法子!”
阿秀的镜心碎片重组,射出金光照亮石碑,碑上的梵文在金光中活了过来,组成行汉字:“以血养铃者,必为铃所噬;解铃者,需以自身精血,融于铃芯。”
“是让我们用自己的血当祭品!”海的墨斗线被头发咬断数处,急得额头冒汗,“这根本是同归于尽的法子!”
红裙女人突然狂笑,青铜铃的响声震得大殿梁柱簌簌掉灰:“没错!当年我就是被那老喇嘛骗了,用我的血能修成正果,结果成了他养铃的容器!现在,该换你们了!”
她猛地扯断脖颈的铜铃,往空中一抛,铃身瞬间膨胀,化作无数个铃,像雨点般砸向众人。每个铃里都浮出张被吞噬者的脸,他们的嘴巴张合着,发出无声的控诉,铃舌上的头发则像毒箭般射来。
毛方突然将桃木剑抛给达初,自己则冲向莲座下的白骨堆:“达初,用狐火守住碑!阿秀,镜心照准铃芯!海,墨斗线缠紧我的手腕!”
他纵身跳进白骨堆,骨头渣子刺穿鞋底,扎进皮肉里,却像没知觉般。毛方摸出随身携带的刀,狠狠划破掌心,将血按在白骨中央的凹槽里——那里正是红裙女人躺过的地方,残留着她的体温。
“以我精血,唤汝清明!”毛方的声音在铃音中回荡,掌心的血顺着凹槽渗入地底,竟与白骨堆里的黑发缠在了一起,发出“滋滋”的响声,“当年害你的人已遭报应,你的怨,该散了!”
红裙女饶身体突然剧烈颤抖,铜钉封住的眼窝流出鲜红的血,不再是黑色。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红裙上的血花渐渐褪去,露出底下原本的素色僧衣——她本是这寺里的女尼,因貌美被住持觊觎,才遭此横祸。
“我……想回家……”女饶声音恢复了清澈,像山涧的泉水,青铜铃的响声越来越弱,铃身上的梵文开始褪色,露出底下被覆盖的“往生咒”,“我家在山下的杏花村,那年我上山还愿,就再也没回去……”
阿秀的镜心碎片突然射出道柔和的光,照在女人脸上,铜钉自动脱落,露出双清澈的眼睛,只是瞳孔里还残留着淡淡的红。“我们送你回去。”阿秀的声音很轻,“杏花村现在开满了杏花,像你当年穿的僧衣一样白。”
毛方的血终于渗到铃芯,青铜铃发出最后一声清脆的响,随后纷纷碎裂,化作点点荧光,托着女饶魂体往寺外飘去。喇嘛虚影发出声哀嚎,在金光中消散,只留下串完好的佛珠,滚落在毛方脚边。
当众人走出锁龙寺时,已经亮了。寺门的铜铃不知何时换了新的,阳光下闪着黄铜的光,风吹过时,铃声清脆得像鸟鸣。达初捡起地上的佛珠,发现每颗珠子上都刻着个“善”字,是用极细的针一点点刻上去的,边缘还沾着点暗红的血——是女尼当年的杰作。
“师父,你的手……”海指着毛方的掌心,伤口处的血已经凝固,却在皮肤下形成个的梵文印记,像朵永不凋谢的莲花。
毛方握紧手掌,笑了笑:“是她给我的谢礼。”
远处的杏花村传来鸡鸣,炊烟在晨雾中袅袅升起。红裙女饶魂体在村口停下,转身对着他们深深一揖,然后化作道白光,钻进了一棵最老的杏树里。刹那间,满树的杏花同时绽放,白得像雪,香得醉人。
达初把那串佛珠挂在寺门的匾额上,风吹过,佛珠与铜铃的响声混在一起,竟像首简单的歌谣。阿秀的镜心碎片映出寺内的景象,莲座上的洞已经被新土填满,上面长出棵的菩提苗,叶片上还沾着点未干的露水。
海往石狮子的眼睛里填了新的糯米,这次混了些杏花的花瓣,他这样能养出“善煞”,护着寺庙不再被邪祟侵扰。毛方则在石碑旁立了块新的木牌,上面写着:“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心若清明,何处不是道场。”
离开锁龙寺时,铜铃又响了,这次的声音里没有怨毒,只有释然的轻吟。达初回头望了一眼,看见女尼的魂影站在菩提苗旁,对着他们挥手,红裙在晨光中渐渐变成了素色的僧衣,像从未被玷污过。
山风穿过树林,带着杏花的香,也带着铜铃的响,远远听去,竟像是谁在低声念着往生咒,温柔得能化掉世间所有的戾气。
离开锁龙寺的第三日,一行人在山脚下的“落马镇”歇脚。镇子不大,却透着股不出的诡异——家家户户的窗台上都摆着盏骨瓷灯,灯盏白得发青,灯芯是用黑线缠着的棉花,点燃时冒出的不是火苗,而是淡绿色的鬼火,映得墙面影影绰绰,像有无数人影在晃动。
“这灯不对劲。”达初的狐火在袖中躁动,指尖划过灯盏边缘,竟沾了层滑腻的油脂,凑近一闻,带着股淡淡的尸臭,“是用人骨磨的瓷,灯油里掺了尸油。”
客栈老板是个独眼的老头,听见这话突然冷笑,浑浊的眼珠转向墙角的神龛,神龛上摆着盏最大的骨瓷灯,灯座上刻着个模糊的“祭”字:“客人是外乡人吧?这灯是镇里的‘守护神’,每到月圆夜,灯里的‘灯神’就会出来显灵,保我们岁岁平安。”
“平安?”阿秀的镜心碎片突然发烫,碎片里映出灯芯的真面目——哪里是什么棉花,分明是团纠结的头发,头发根处还粘着块头皮,“我看是‘食魂灯’才对!这灯里锁着的,是被你们献祭的冤魂!”
话音未落,街对面突然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嚎。一个穿粗布衫的妇人跪在地上,怀里抱着盏摔碎的骨瓷灯,碎片里滚出颗的头骨,眼窝处还留着未干的血迹。“我的娃……灯神把我的娃带走了……”
独眼老板的脸色瞬间沉下来,抄起门后的扁担就往妇人身上打:“疯婆子!敢污蔑灯神!活该你家娃被收去当祭品!”
毛方一把抓住扁担,桃木剑在腰间隐隐作动:“什么祭品?给我清楚!”
老板挣扎不过,只得恶狠狠地啐了口:“三年前镇里闹瘟疫,死了大半的人,后来来了个游方道士,要用人骨做灯,每年献祭一个童男童女,才能压住瘟疫的戾气……”
“那道士是不是左眼有颗痣?”海突然插话,从背篓里掏出张泛黄的画像——是他在锁龙寺捡到的,画中喇嘛的左眼,赫然有颗黑痣,“他是不是还给过你们一本《祭灯术》?”
老板的脸瞬间惨白,像见了鬼似的后退:“你……你怎么知道?”
毛方的眼神冷下来:“那不是什么道士,是锁龙寺的叛徒喇嘛,当年他因觊觎肉身佛舍利,被主持逐出师门,怀恨在心才练了这邪术!他用瘟疫害死镇民,再取其骸骨做灯,根本不是镇压戾气,是在养‘灯煞’!”
话间,窗外的骨瓷灯突然齐齐闪烁,淡绿色的鬼火汇成道光流,顺着门缝往客栈里钻。妇人怀里的头骨突然张开嘴,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眼窝处渗出的血珠滴在地上,竟画出个诡异的阵图,阵眼正是神龛上的那盏大灯。
“灯神显灵了!”老板跪倒在地,对着神龛磕头如捣蒜,“快把这几个外乡人抓起来献祭!”
镇民们像被蛊惑般,举着锄头镰刀围上来,他们的眼睛里泛着绿光,嘴角挂着诡异的笑,竟和灯里的鬼火一个颜色。达初的狐火化作火墙挡住众人,却被灯影里突然伸出的黑手撕碎——那是从骨瓷灯里钻出来的冤魂,他们的皮肉早已被尸油炼化,只剩副骨架,手里还攥着半截灯芯。
“阿秀,照灯芯!”毛方挥剑劈开扑来的骨架,桃木剑的金光与鬼火碰撞,溅起的火星竟在地上烧出个“佛”字,“这些魂被喇嘛的咒术锁着,灯芯是他们的命门!”
阿秀的镜心碎片射出金光,精准地照在神龛大灯的灯芯上。头发纠结的灯芯突然剧烈扭动,冒出张孩童的脸,正是刚才被献祭的娃娃,他对着妇人哭喊:“娘!我好疼!这灯里有好多人在咬我!”
妇人疯了般扑向神龛,却被灯影里钻出的喇嘛虚影抓住。虚影穿着破烂的袈裟,左眼的痣黑得像墨,手里举着串骨珠,珠体上刻满了“祭”字:“又来一个送死的,正好给我的灯煞当养料!”
海突然将墨斗线缠在骨珠上,朱砂线与骨珠接触的瞬间,冒出刺鼻的黑烟:“这珠子是用你自己的指骨做的吧?难怪能控制灯煞!”
喇嘛虚影的脸色骤变,骨珠突然炸裂,露出里面的黑血——是他当年练邪术时的心头血,被咒术炼了三十年,已成了至阴至邪的东西。黑血溅在骨瓷灯上,灯盏纷纷炸裂,无数冤魂从碎片里钻出来,对着喇嘛虚影发出愤怒的咆哮。
“孽障!”毛方的桃木剑直刺虚影的左眼,金光穿透痣的瞬间,虚影发出凄厉的惨叫,袈裟下露出副白骨,骨缝里嵌着无数细的灯芯,“你用别饶魂养煞,自己早就成了个活死人!”
达初的狐火顺着剑刃蔓延,将喇嘛虚影裹在火里。虚影在火中挣扎,骨珠的碎片扎进他的白骨,竟开出朵朵黑色的花——是被他害死的冤魂怨念所化。妇人趁机抱起孩童的头骨,泪水滴在头骨上,竟渗了进去,头骨的眼窝处突然亮起柔和的光,映出个的魂影,正对着她微笑。
“娃……”妇人泣不成声,魂影却摇了摇头,化作道白光钻进她的眉心,“娘,别难过,我去投胎了。”
骨瓷灯的碎片在火中渐渐融化,露出底下的骸骨,每具骸骨的胸口都插着块木牌,写着他们的名字和忌日。毛方将木牌一一收好,对镇民们:“这些才是你们的亲人,不是什么灯神。真正的平安,是记着他们的好,而不是用活人去换。”
镇民们如梦初醒,纷纷跪倒在地,对着骸骨磕头忏悔。独眼老板捧着破碎的骨瓷灯,老泪纵横:“是我糊涂……是我害了大家……”
亮时,镇民们在山后挖了个大坑,将所有骨瓷灯的碎片和骸骨一起埋下,上面种了片桃树——毛方,桃木能辟邪,也能让冤魂安息。妇人在坑边立了块石碑,上面没刻字,只放了盏的纸灯,灯芯是用她自己的头发做的,点燃时冒出温暖的黄光,像孩童的笑脸。
离开落马镇时,达初把那串骨珠的碎片埋在了桃树下,狐火在碎片上烧出个“解”字:“让他们从此恩怨两清。”阿秀的镜心碎片映出桃树的根系,根须缠绕着骸骨,正往土里扎,像在给他们一个温暖的拥抱。
海往每个镇民手里塞了张黄符:“这是‘安神符’,以后别再信那些邪术了。”毛方则在镇口的石碑上题了行字:“心灯不熄,邪祟自退。”
山风拂过桃树,新抽的枝芽轻轻晃动,像无数只手在挥手告别。远处的锁龙寺方向,隐约传来铜铃的轻响,与桃叶的沙沙声混在一起,竟像首简单的歌谣,温柔得能化掉世间所有的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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