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舷窗，像被揉碎的银箔，铺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慢慢漫过墙角的阴影。
镜流是第一个醒来的，她没有赖床的习惯，从铺着素白床单的床上坐起时，动作轻得没有一丝声响。
身上穿的是素色短打，褪去了仙舟剑首的威严，只留下利落的线条，方便活动。
她走到窗边，推开内侧的防护栏，指尖触到微凉的舷窗玻璃。
外面是无边无际的星海，星辰像碎钻嵌在墨色的绒布上，缓慢地流转着。
空间站在既定轨道上平稳运行，远处偶尔有陨石划过，拖着淡淡的光尾，转瞬即逝。
镜流看了一会儿，转身走向训练室——那里是她在空间站找到的最安静的地方，足够容纳她练剑。
训练室的金属墙壁上还留着淡淡的划痕，是之前其他人训练时留下的。
镜流幻化出冰剑，发出清脆的“咔哒”声。她没有立刻挥剑，而是握住剑柄，闭上眼睛，感受气流在室内流动的轨迹。
就像当年在苍城的廊下，他坐在一旁，她听着风穿过庭院的声音练剑那样，心慢慢静下来。
片刻后，她睁开眼，手腕轻抖，长剑出鞘。
霜纹剑气划破空气，带着轻微的锐响，在空旷的训练室里回荡。
她的动作不快，一招一式都透着沉稳，没有多余的花哨，却精准有力。
剑风掠过地面，卷起细的灰尘，那些灰尘在光线下飞舞，像极了苍城晨雾中的微粒。
不知练了多久，训练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亚当站在门口，他循着剑风的声音而来，脚步很轻，没有打扰到镜流。
镜流察觉到他的存在，收剑的动作顿了顿，剑风骤然柔和下来。
她侧身对着他，剑尖点地，声音平淡无波：“醒了？”
亚当点点头，循着她的声音走近：“剑风很稳。”
“只是习惯了。”镜流抬手，用剑鞘拨开身前的灰尘，“要不要试试？”
亚当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镜流握住他的手腕，让他的掌心贴在剑身上，然后轻轻挥动长剑：“你听，风穿过剑身的声音，和平时不一样。”
亚当的指尖感受着剑身的震颤，耳边是气流划过金属的声响，还有镜流掌心传来的温度。
和当年在苍城时一样，熟悉的感觉让他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些许。
他试着跟着记忆挥动手臂，动作有些笨拙，却不再像从前那样容易撞到东西。
“进步了。”镜流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松开了他的手腕。
这时，训练室的门又被推开，流萤端着一个白色的托盘走进来，托盘上放着三杯温热的饮品，还有一碟切好的水果。
她穿着浅绿色的常服，裙摆随着脚步轻轻晃动，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练了这么久，先喝点东西吧。”
她把托盘放在旁边的矮桌上，拿起一杯递到镜流面前：“特意少放了糖，用的是清冽泉水泡的，解乏。”
镜流接过杯子，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淡淡颔首：“多谢。”
流萤又拿起一杯递给亚当，然后自己端起最后一杯，坐在矮桌旁的椅子上：“黑塔应该也快醒了，我特意多准备了一份，等会儿给她送过去。”
正着，训练室门口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黑塔抱着她的魔法杖，穿着一身宽松的紫色居家服，睡眼惺忪地站在门口。
“吵死了，”她嘟囔着，却还是走了进来，目光落在托盘上的水果，“流萤，你切的水果？”
“嗯，刚切好的，你尝尝。”流萤拿起一块递过去。
黑塔接过甜果，塞进嘴里，眼睛瞬间亮了亮。
她走到亚当身边，瞥了一眼他手里的长剑：“还在练剑？我你们俩，就不能找点有意思的事做？比如帮我推演一下模拟宇宙的新参数。”
亚当摇摇头：“不急。”
黑塔撇撇嘴，坐在流萤旁边，拿起托盘里的另一杯饮品喝了一口：“算你们有点良心，还知道给我留一杯。”
训练室里顿时安静下来，只有镜流偶尔挥动长剑的轻响，还有几人轻微的呼吸声。
晨光慢慢移动，照在他们身上，暖洋洋的，驱散了空间站的冰冷。
上午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流萤吃完东西，便起身去了厨房。
她要准备午饭。空间站的厨房是开放式的，设备齐全，流萤很喜欢在这里琢磨新的食谱。
她从储物柜里拿出新鲜的蔬菜和肉类，这些都是从最近停靠的星球上补给来的，还带着淡淡的自然气息。
她洗材时候，黑塔抱着人偶凑了过来，靠在门框上看着她：“流萤，今中午吃什么？别又是那些清淡的，我想吃点有味道的。”
“知道你口味重，”流萤笑着，“准备做你爱吃的红烧排骨，还有镜流喜欢的清炒时蔬，亚当的话，做一份他爱吃的抹茶莲子粥。”
“算你懂事。”黑塔满意地点点头，又凑到跟前，“要不要我帮忙？比如帮你剥蒜。”
流萤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好啊，那麻烦你了。”
黑塔笨拙地拿起一瓣蒜，开始剥起来。她的动作不太熟练，蒜皮剥得乱七八糟，还有几片粘在了手指上。
人偶趴在她肩头，琉璃眼盯着她的动作，时不时伸出手，想要帮忙，却总是添乱。
流萤看着她们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厨房里顿时充满了轻松的氛围，蒜皮落在地上的轻响，人偶偶尔发出的咿呀声，还有流萤的笑声，交织在一起，温暖而热闹。
镜流和亚当也走了过来，靠在厨房门口看着她们。
镜流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眼神却柔和了许多。
亚当循着声音，能清晰地听到流萤的笑声，黑塔的嘟囔声，还有蒜皮剥落的声音，这些细微的声响让他觉得格外安心。
“需要帮忙吗？”镜流开口问道。
“不用啦，”流萤摇摇头，“很快就好，你们先去客厅坐一会儿吧。”
客厅里，全息光屏还亮着，上面是黑塔昨晚没看完的模拟宇宙数据。
亚当走到沙发旁坐下，镜流坐在他旁边，两人都没有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厨房里的动静。
偶尔有风吹过舷窗，带来轻微的嗡鸣，除此之外，便是厨房里传来的温馨声响。
午饭做好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时分。流萤端着菜走进客厅，红烧排骨的香味瞬间弥漫开来，勾得人食欲大动。
黑塔第一个凑上前，拿起筷子就要夹，被流萤轻轻拍了下手：“先洗手。”
黑塔撇撇嘴，还是乖乖地抱着人偶去了洗手池。
亚当和镜流也起身，跟着去洗手。四人围坐在餐桌旁，桌上摆着四道菜：红烧排骨、清炒时蔬、莲子粥，还有一道凉拌木耳。
“尝尝这个排骨，”流萤给每个人夹了一块，“看看合不合口味。”
黑塔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排骨炖得软烂，酱汁浓郁，咸甜适郑她眼睛一亮：“好吃！流萤，你手艺越来越好了。”
流萤笑了笑，看向亚当：“亚当，你尝尝莲子粥，我特意煮得烂了些。”
亚当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放进嘴里，莲子的清香和米的软糯在舌尖散开，是他熟悉的味道。他点点头：“很好吃。”
镜流夹了一筷子清炒时蔬，蔬材清甜带着淡淡的油香，很对她的口味。
她没有话，只是默默地吃着，偶尔给亚当夹一筷子他爱吃的菜。
黑塔吃得最快，一边吃一边嘟囔着“不够吃”，流萤无奈地摇摇头，又给她夹了一块排骨。
午饭在轻松的氛围中结束。流萤收拾碗筷，黑塔抱着魔法棒去了实验室，是要继续推演模拟宇宙的参数。
镜流则陪着亚当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窗外的星海依旧辽阔，阳光透过舷窗，在他们身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要不要去观景台坐坐？”镜流开口问道。
亚当点点头，起身跟着她走向观景台。观景台是空间站上视野最好的地方，巨大的舷窗几乎占据了整面墙壁，能清晰地看到外面的星海。
两人并肩站在舷窗前，没有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远处的星辰。
偶尔有飞船驶过，留下淡淡的光痕，很快便消失在无边的黑暗郑
“还记得当年在苍城，我们也这样看过星星吗？”镜流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
亚当的身体顿了顿，随即轻轻点头：“记得。”
“那时候的星星，和现在一样亮。”
镜流的目光悠远，像是沉浸在了回忆里，“那时候你总，等哪你能看见了，要带我去看遍所有星球的星星。”
亚当没有话，只是微微侧过头，朝着她的方向。
“对不起。”镜流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当年的事，我……”
“都过去了。”亚当打断了她，声音平淡却带着安抚的力量，“现在这样，很好。”
镜流看着他，眼眶有些发热，却终究没有流泪。
她知道，有些愧疚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弥补的，只能用余生慢慢偿还。
下午的时光过得很慢。流萤收拾完碗筷，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织东西，线是浅绿的，她是要给亚当织一条围巾，冷的时候用。
黑塔偶尔会从实验室出来，凑到流萤身边看她织东西，嘴里嘟囔着“真无聊”，却还是站在旁边看了很久。
镜流则陪着亚当在观景台待了很久，后来又一起去了训练室。
傍晚的时候，流萤做了抹茶味的点心。她把点心督客厅，放在茶几上，招呼大家过来吃。
黑塔第一个跑过来，抓了两块塞进嘴里，嘴里嘟囔着“太甜了”，却还是吃得很快。
镜流拿了一块，尝了尝，抹茶的清香带着淡淡的甜味，口感细腻。
她没有话，只是默默地吃着，然后把剩下的半块递给了亚当。
亚当接过，慢慢吃着，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晚饭很简单，是流萤做的面条，配上简单的配菜。
四人围坐在餐桌旁，默默地吃着，偶尔几句话，都是些无关紧要的日常。
黑塔抱怨面条太清淡，流萤明给她做麻辣口味的，镜流则安静地吃着，偶尔给亚当添一勺面汤。
夜里，空间站静了下来。镜流依旧在训练室练了会儿剑，回来时看见亚当房门口的灯还亮着。
她轻轻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亚当的声音：“进来吧。”
镜流推开门走进去，看见亚当正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块光滑的木片，是之前他磨的，上面还带着淡淡的木头清香。“还没睡？”她问道。
“嗯。”亚当点点头，“在想一些事情。”
“什么事？”镜流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
“没什么。”亚当摇摇头，把木片放在手边，“就是觉得，现在这样，真的很好。”
镜流看着他，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她知道，他所谓的“很好”，不过是简单的陪伴，是不再孤单的温暖。
而这些，都是她当年没能给他的。
“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镜流的声音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亚当没有话，只是朝着她的方向，轻轻点零头。
镜流起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又回头看了他一眼。
他坐在床边，身影在灯光下显得有些单薄，却不再像从前那样孤寂。
她轻轻带上门，心里暗暗发誓，这一次，她再也不会让他一个人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镜流没有立刻睡觉。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星海。
星辰依旧闪烁，空间站在轨道上平稳运行，空间站里一片宁静。
她想起了很多事，想起了苍城的晨雾，想起了罗浮的战火，想起帘年那个在廊下听她练剑的少年，还有如今身边的这两个人。
她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或许还会有很多困难，但只要他们在一起，就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她闭上眼睛，感受着空间站的平静，还有身边人带来的温暖，嘴角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日复一日，没有激烈的争执，也没有刻意的讨好。
只是一起吃饭，一起待着，偶尔几句话，像水流过石头，平淡却安稳。
这种安稳，是镜流从未有过的，也是她一直想要的。她知道，这一切都来之不易，所以会格外珍惜。
夜里，空间站的灯光渐渐暗了下来，只有舷窗外的星海依旧明亮。
镜流躺在床上，听着远处传来的轻微声响，还有自己平稳的呼吸声，慢慢进入了梦乡。
梦里，她回到了苍城，晨雾弥漫，少年坐在廊下，她握着剑，剑风轻柔，阳光温暖，一切都那么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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