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风带着暖意，吹拂着明江大学校园里愈发躁动的青春气息。五月二十日，这个被商业和青春情感共同定义的日子，让空气里都仿佛飘起了甜腻又令人不安的分子。
顾屿对这种氛围并无太多感觉，正准备按原计划去图书馆，手机却接连响起两声提示音。
第一条来自苏静瑶： 【静瑶】：晚上有空吗？听学校附近新开了一家不错的甜品店，要不要一起去尝尝？[微笑] 文字一如既往的温和，却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带上了一点不易察觉的试探意味。顾屿正要回复，第二条消息跳了出来，来自苏晚晴的直接来电。
“喂？晚晴姐？” “顾屿。”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一样冷静，但语速似乎快了一点点，“下午有空吗？” “呃…应该有空。有什么事？”顾屿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屏幕上苏静瑶的消息。 “市中心美术馆，有个‘数字幻境：科技沉浸式艺术展’，最后一。”她顿了顿，似乎在选择措辞，“…展品涉及大量实时渲染和交互算法。我需要一个…嗯…技术视角的同行者，提供一些反馈。你觉得呢？”
这个理由听起来很“苏晚晴”，但又有点过于正式和牵强。然而，“实时渲染和交互算法”这个词，像一把精准的钥匙，瞬间打开了顾屿的好奇心。相比之下，甜品店的邀约虽然温馨，却显得平常。 他几乎没有太多犹豫。
“好，我去。”他答应了苏晚晴，然后立刻点开与苏静瑶的对话框，带着一丝歉意回复。 【顾屿】：抱歉静瑶，刚刚答应了晚晴学姐下午去看一个科技展，晚上可能来不及了。下次再约？[挠头] 消息发出后，他等待了几秒。 【静瑶】：没关系，你们去忙吧。科技展听着很有意思。[微笑]下次再约。 回复很快，语气依旧温柔得体。
几乎同时，另一个对话框也亮了起来。 【遥】：520哟~我亲爱的笨蛋~有没有想姐姐？有没有被满世界的粉红泡泡砸晕？[坏笑探头] 【顾屿】：粉红泡泡没看到，等会儿要去看科技泡泡。 【遥】：科技泡泡？啥玩意儿？比姐姐我的魅力还大？[叉腰不满] 【顾屿】：一个科技艺术展，陪朋友去的。 【遥】：哦~（拉长音）朋友~男的女的呀？[警惕] 【顾屿】：……学姐。去学习。 【遥】：好吧好吧~热爱学习的笨蛋最可爱了~那你去吧！记得拍点好玩的给姐姐看！[飞吻]
一时后，顾屿走到校门口。一辆线条流畅、造型精致而不过分张扬的保时捷macan缓缓停在他面前。车窗降下，露出苏晚晴清冷的面庞。她今穿了一件剪裁得体的浅灰色针织衫，比起平时的衬衫多了几分柔和，但整体风格依旧利落。 “上车。”她言简意赅。 顾屿拉开车门坐进副驾，车内弥漫着一种淡淡的、清冽的木质香氛，内饰简洁而富有科技感，非常符合苏晚晴的气质。 “系好安全带。”苏晚晴目视前方，双手熟练地轻握方向盘，车辆平稳地汇入车流。她开车的样子和她的人一样，冷静、精准、高效，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展厅里人不多，环境幽暗而充满未来福巨大的投影、交互的光影、沉浸式的声场构建出一个科技与艺术交织的异度空间。 一进入展厅，苏晚晴似乎放松了下来，变回了那个在她熟悉领域的自信观察者。她走在前面，偶尔会停下来，指着某件作品，低声对顾屿讲解背后的技术原理，或是批判其艺术表达的不足。 “这个粒子系统的Lod（Level of detail）管理做得不错，大规模场景下还能保持流畅。” “这件…想法太直白，代码的‘创造性’不足，只是技术的堆砌。” 她的见解依旧犀利，但今，她的话似乎比平时多了一些，更像是在…分享，而不仅仅是陈述。在一件利用神经网络风格迁移技术，将观众面容实时融入古典名画的互动装置前，两人驻足良久，讨论着潜在的技术瓶颈和伦理边界。
走到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面对着一幅由无数发光二极管模拟出的、不断流动变化的数字星空图时，苏晚晴忽然沉默了片刻。幽蓝的光芒映在她侧脸上，柔和了她平时过于冷硬的线条。 “家里希望我毕业后接手一部分海外业务，”她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几乎像是在自言自语，目光仍看着那片闪烁的“星空”，“…但这些东西，”她微微抬手，示意了一下周围，“这些创造性的、不确定的、甚至没什么实际用处的东西，才更让我觉得…” 她的话没有完，但那种罕见的、流露出的些许迷茫和对某种束缚的抗拒，让顾屿心中一动。他没有接话，只是安静地站在她身边，一同看着那片由代码生成的光之河流。一种难以言喻的、静谧而默契的氛围在两人之间流淌。
看展结束，两人回到车上。苏晚晴启动引擎，车内再次被那种安静的、令人舒适的氛围笼罩。回程的路上，车窗外是流淌的城市光影，车内只有低沉的引擎声和轻柔的音乐。
刚驶近校门，在艺术院楼附近寻找停车位时，两人恰好目睹了冯昊那场极其笨拙、未开始便已结束的“潜伏式”告白——他抱着巨大的花束和礼物，在看到周思易出现的瞬间，因极度恐慌而狼狈地躲到了树后，最终垂头丧气地溜走。
这场面让人哭笑不得。顾屿下意识地转头看向驾驶座上的苏晚晴。 几乎在同一时间，苏晚晴也恰好转头看向他。车内的顶灯尚未打开，昏暗的光线柔和了她的轮廓。 两饶目光在狭的空间内交汇。 没有言语。但一种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情绪在彼此眼中清晰可见——有对冯昊笨拙行为的无奈好笑，有对这种青春特有窘境的微妙理解，或许，还有一丝…同为旁观者、共享了某个秘密瞬间的奇特共鸣。 空气仿佛凝滞了几秒。 苏晚晴率先移开了视线，她轻轻咳嗽了一声，似乎想掩饰什么，目光重新投向窗外寻找车位，但顾屿借着窗外路灯光，依稀看到她白皙的耳根后，泛起了一层极其浅淡、却真实存在的红晕。 “停那边吧。”她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冷静，指了指不远处的空位，操控车辆平稳地停了进去。
下车后，两人并肩走向宿舍区。 “今…谢谢你的技术视角，很有启发。”在分别的路口，苏晚晴停下脚步，对顾屿道。这大概是顾屿从她这里听到过的、最接近“感谢”和“认可”的话。 “我也学到了很多，晚晴姐。”顾屿真诚地回答。 苏晚晴点零头，没再什么，转身离开，背影依旧挺拔利落。
晚上，顾屿躺在宿舍床上，点开朋友圈，看到了苏静瑶分享的一首舒缓的轻音乐，没有配任何文字。他轻轻点了个赞。 接着，他给“遥”发去了几张展览上拍的有趣影像。 【遥】：哇！这个光效有意思！好像真的钻进去了了一样！不错不错，没白去~[夸奖]就是旁边没有姐姐我，美中不足~[哼] 顾屿笑了笑，放下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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