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为洛阳城镀上了一层暖金色，却难以驱散连日来的紧张气氛。沈风踏着略显疲惫的步伐回到蔡府，怀中三个精心挑选的礼物随着他的脚步轻轻作响。
他先在西厢房外见到了蔡琰。她正坐在窗边读书，余晖洒在她素雅的衣裙上，宛如一幅动饶画卷。见沈风走近，她轻轻合上竹简，抬眸时眼底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涟漪。
“昭姬妹妹。”沈风温声唤道，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木匣，“今日路过市集，见此物清雅别致，觉得与你甚是相配。”
蔡琰微微一怔，接过木匣时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掌心。她打开匣子，一支玉簪静静躺在素绢上，簪身流转着温润的莹光。
“这纹样…”她轻触簪身上细腻的雕刻，眼中闪过惊喜，“可是取自《诗经》中的卷草纹？‘芄兰之支，童子佩觿’，这卷草纹正是取芄兰缠绵之意。”
沈风闻言不禁莞尔：“昭姬果然博学。我只见这玉簪清雅，却不识其中深意。”
他望着她莹亮的眼眸，温声道：“不过老板，玉簪象征高洁典雅，我想这正配得上妹妹的气质。”
蔡琰低头细细端详玉簪，唇角漾开浅浅的笑意：“兄长费心了。这份礼物，我很喜欢。”她顿了顿，声音轻柔了几分，“近日见兄长忙于军务，也要记得好生休息。”
二人话间，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传来。蔡婉提着裙摆跑来，见到沈风眼睛一亮：“文虎兄长回来啦！”
“有没有想我啊！贞姬妹妹！”沈风笑问。
蔡婉俏皮回应：“想啦！我有没有礼物呀？我都看到你给阿姊的礼物了！”
沈风笑着取出另一份礼物：“怎会忘了婉儿。”他展开那匹江南锦绣，明艳的色彩在夕阳下流光溢彩，“这匹苏锦，正好给婉儿做身新衣裳。”
蔡婉惊喜地轻呼一声，接过锦缎爱不释手：“真好看！谢谢兄长！”她调皮地眨眨眼，“我这就去让绣娘看看，定要在上巳节前做出来穿！”
蔡琰轻轻点零蔡婉的额头：“上巳节还有好久呢！”
这时，蔡邕才从外归来，眉间带着几分疲惫与忧色。沈风忙迎上前，取出最后一份礼物：“蔡公，今日偶得一方上好的愉麋墨，知公雅好笔墨，特此奉上。”
蔡邕抚着墨锭，嗅着那淡淡的松烟香，脸上终于露出欣慰的笑容：“文虎有心了。此墨坚如犀角，纹如松鳞，确是佳品。”
然而那笑容很快又黯淡下去，眉间的愁绪重新聚拢。
晚膳时分，餐桌上除了家常菜肴，气氛却比往日凝重许多。蔡邕迟迟未动筷，终于长叹一声：“今日朝中同僚私下议论，河东军情似乎不甚乐观。”
他眉头微蹙，语气中带着忧国忧民的感慨：“牛辅将军征讨白波贼，竟遭败绩，损兵折将，退守孟津。唉，这些贼寇声势愈大，又与南匈奴流骑勾结，河东百姓恐又要遭殃了…相国震怒，已命段煨将军驰援。”
沈风闻言，执筷的手微微一顿。
河东…白波贼…这段历史他有些模糊的印象，似乎白波军并非一般的流寇，其中能人不少，而且后来…
他脑中灵光一闪！
是了，白波贼中后期确实有多支力量被朝廷或各方诸侯招安收编。其中最为后世所熟知的名将，无疑就是徐晃徐公明！
徐晃此刻是否已在白波军中？或者即将加入？沈风不能完全确定细节，但他知道，这是一条极有可能的线索。
若能招安白波，不仅可缓解河东局势，为董卓解决一个麻烦，更能从中发掘出徐晃这等大将之才，纳入自己麾下。这对未来会有极大裨益。
此念一起，便如野草般在他心中疯长。
招安白波，利大于弊。对董卓而言，可迅速平定一方祸乱，节省征侥兵力损耗，甚至能收编一部分兵力补充西凉军。
对自己而言，这是积累功绩、展现除了练兵之外谋略能力的机会，更是网罗人才的绝佳途径。
只是…此事操作起来绝非易事。
白波贼并非铁板一块，内部派系复杂，有坚决反汉的，也有迫于生计无奈的。如何接触？谁能代表谈判？招安的条件如何设定？又如何能确保从中精准地找到徐晃并使其效忠？
更重要的是，董卓会同意吗？西凉军内部普遍崇尚武力镇压，对招安“蟊贼”恐怕不屑一顾。李儒会如何看待？他虽智计百出，但此策是否符合他当下的谋划？
沈风面上不动声色，继续用餐，心中却已飞速盘算起来。他需要更详细的情报，需要了解白波贼目前的内部情况，需要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和方式向董卓或李儒提出这个建议。
“文虎？你在想什么？可是营中事务繁忙？”蔡邕见沈风沉吟不语，关切地问道。
沈风正要回答，却瞥见蔡琰轻轻放下汤匙，眸光如水地望向他。她声音轻柔却清晰：“父亲，兄长方才听闻河东局势后便若有所思，想必是在忧心百姓安危。”她转而看向沈风，眼中带着询问与理解，“可是想到了什么化解兵戈之法？”
这番体贴的解围让沈风心头一暖。他迎上她的目光，微微颔首：“还是昭姬妹妹最懂我。方才听蔡公起河东局势，不由想到这些所谓贼寇亦多是为生计所迫的汉民。若能以招抚代征剿，许其生路，或可化干戈为玉帛。”
蔡琰眼中闪过赞许之色，轻声道：“《司马法》有云：‘杀人安人，杀之可也；攻其国爱其民，攻之可也’。以招抚止干戈，既安百姓，亦全民生，实乃仁智之举。”
她话时指尖轻轻划过茶盏边缘，仿佛在无声地表达支持。
蔡邕闻言抚须沉吟：“文虎竟有如此见地？若能招抚，自是上策。只是…如今朝堂…相国之意…”
蔡邕摇了摇头，未尽之语中充满了无奈。
沈风感受到桌下蔡琰轻轻将一盏新沏的茶推至他手边，这个细微的动作让他心中一动。他端起茶盏，温热的触感从掌心直达心底：“事在人为。或许，能找到两全其美之法。”
蔡琰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既有关切，也有钦佩。她微微垂眸，轻声道：“兄长既有此心，还望万事谨慎。”
言语间那份未尽的情意，已然随着茶香袅袅升起，萦绕在二人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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