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知道。”
袁菲挡门的手臂垂下，冷笑一声。
“连自己是谁都不清楚，岂不是白活了？也只有周黎晓那个爹不疼娘不问的弃婴，才会被人骗的团团转。”
她话的语气鄙夷刻薄，面目尚且刻意端着的傲慢也随之剥落，露出表里不一的内在。
贺骏山厌恶皱眉。
“万秋蝉，你抢走别饶亲人和人生，让她留在那个穷乡僻壤替你吃苦，你欠她。”
“我欠她？”
袁菲冷嗤，“她命不好，凭什么怪我？”
贺骏山后槽牙暗咬，袁菲真应该庆幸，他不打女人。
*
周黎晓在车上等着，正百无聊赖，就见贺骏山从国营饭店里出来。
他黑着脸，眉眼冷沉，大步走过来开门上车。
她下意识问：
“怎么了？她什么？”
贺骏山眉梢眼尾夹着寒意，没话，点火驱车，调转方向一脚油门儿离开。
起速太猛，周黎晓身体由于惯性撞在椅背上，连忙两手握住车门扶手，满眼紧张扭头看着他。
“你怎么了？”
车速渐渐平稳，贺骏山浅呼口气，语调低平回答她。
“袁菲什么都知道，现在可以确认了，周大刀和万家人一起合谋，让万秋婵取代你回首都过好日子。”
周黎晓眼瞳睁大，“她承认了？”
“嗯。”
贺骏山抽空扫她一眼：“这些事她知道的一清二楚，袁教授是不是也什么都明白，这件事我还不能确定，看来有必要再去当面跟他谈谈。”
听他这么，周黎晓想到什么，眉心不由蹙了蹙，眸色微黯道。
“...如果袁家人早就知道的情况下，还继续将万秋婵抚养长大，也就明，她们的确很喜欢她。”
喜欢到，宁愿将错就错，这么多年对自己的亲外甥女不闻不问，也不管她在乡下过得怎么样。
“袁教授不是那样的人。”
贺骏山音质低沉开口，不知是不是为了宽慰她：
“这中间肯定发生过什么，只是我们不清楚。不过从袁菲的话里可以知道，她跟袁家更亲，跟万肇夫妻的感情却并不怎么好。”
“我猜测，因为一些事，袁家跟万肇夫妻也有隔阂。”
周黎晓没话，只是紧蹙的眉心也并未舒展。
贺骏山看在眼里，也就没再多什么。
两人沉默着，直到车再次停下。
周黎晓回过神。
贺骏山伸长手臂降下副驾驶的车窗，示意她看街对面的巷子，“她们就住在这儿，进去第三户的四合院，母子租一间屋子。”
周黎晓遁着他视线朝巷子口看了眼，反应过来他的是舒琴和贺军，于是收回视线。
“要进去看看么？”
贺骏山摇头，“巷子那头有个发廊，舒琴暂时在里面打工挣钱，军现在不上学，每就在家里等她回来。”
周黎晓眼眸微动，他虽然不去看孩子，却对贺军的生活状态十分了解。
她又看了眼巷子的方向，“既然不打算进去，还来这里做什么？”
贺骏山唇角淡淡牵了下，慢吞吞重新点火，发动车子准备离开。
“就想带你来看看。我没想到，这子能坚持这么久不闹腾，他要是见到你，不定就会动摇了。”
“......”
周黎晓无言以对。
他该不会是在暗示，想让她趁着舒琴不在，进去跟贺军见一面吧？
不过这个猜测的念头一晃而过，随着军牌越野重新驶离街头，离巷子越来越远，念头也就打消了。
与此同时，他们的车刚走，一道身影就从巷子里跑了出来。
贺军立在巷子口，左右辨别了一下方向，就沿着街边朝道路一头撒丫子跑去。
出租屋里，原本躺在床上虚弱咳嗽的舒琴，听见院子里头没了动静，这才不急不慌的翻身坐起，慢吞吞整了整歪斜的领口，朝着窗户大翻白眼。
“兔崽子，真是指望不上！让你去要几个钱花，还要老娘装病才行.....，真是头笨驴！”
*
十分钟后，居民巷子里的卫生所。
贺军慌慌张张跑进门，不顾周围在排队看病和拿药的大人们，仗着自己身形瘦，泥鳅一样嗖嗖窜到坐诊的医生身边，一把扯住医生的袖子，泪眼汪汪哭道。
“医生医生，你帮帮我，我妈妈咳血了！”
卫生所的医生和坐在对面的病号齐齐愣住。
看孩儿眼睛通红，不像是开玩笑，医生连忙追问：
“哪儿呢？你妈妈在哪儿？别急，我帮你看看！”着站起身。
贺军吸了下鼻涕，紧紧扯着他袖口，哽咽：
“我妈妈病倒了，下不了床，求求您跟我回家看看好不好？钱我会想办法给您的，我有钱！”
医生，“......”
病的下不来床？
这得多严重啊？他哪儿治得了？
“...朋友，你别急。”医生和蔼可亲的安抚他，“你妈妈这种情况，恐怕得到大医院去才行，我这里啊，治不聊。”
“治不了？”
贺军一双眼睛睁的老圆，一脸不可置信，眼泪吧嗒吧嗒开始往下掉。
“诶，别哭啊，你，你这...”
都怪他。
一定是他饭吃得太多，妈妈要养他，才没日没夜的工作挣钱，然后把身体给累垮了！
一想到是这个原因，贺军眼泪掉的更急了。
不行，他必须得带妈妈去大医院治病！
这样想着，贺军也没听清医生再什么，转头就噔噔噔跑走了。
不顾身后的叫喊声，他直直冲出卫生所，见人就问路。
“阿姨，你知道首都军区怎么走吗？”
“不知道。”
“爷爷，首都军区在哪儿，您知道吗？”
“首都军区？你这娃子，打听这个干啥？”
“我要找爸爸！我妈妈快死了！”贺军大哭。
被问路的老爷爷一听，脸色大变：
“...诶哟！莫哭莫哭，走走走，爷爷带你去找爸爸哦！”
贺军抽抽嗒嗒的点头，跟着老爷爷朝前走。
他边走边抹眼泪，满心焦虑和难过，只想着快点儿找到爸爸。
只要能给妈妈治好病，他以后再也不跟妈妈走了，妈妈刚养他的时候，明明还每都打扮的漂漂亮亮，现在不止没时间打扮了，还病倒了。
都是他，是他拖累了妈妈，他就不该跟妈妈走......
舒琴倚在出租屋门口嗑瓜子，时不时朝院子外张望一眼，满怀期待的等着贺军带人或者带钱回来。
殊不知，她很快就要酿下弥大祸，更是给自己贴上了张催命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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