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去陕西了！
兜兜转转这么一大圈，反反复复这么久，终于还是按照规划中的路线跑了。
卢象升没有派兵去追张献忠，因为张献忠跑到很快，而且张献忠的部队很完整，可以毫发无损。
也没有派兵去追李自成，李自成是个人物，卢象升在心中记下来了一笔。
作为断后的农民军将领，李自成虽败而不乱，手下有不少强悍的将领。
还真让李自成保住高迎祥跑路了，李自成虽然损兵折将厉害，可是卢象升的主要目标是高迎祥，因此也没有全力去追杀李自成的部队，李自成带兵逃走了。
等灭了高迎祥，再来集中精力收拾李自成了。
卢象升在心中记下一笔之后，开始全力追赶高迎祥。
高迎祥一路逃亡，最终逃到了黑水峪。
在这里，孙传庭没有让卢象升失望。
他成功地布下了口袋，在高迎祥部队进入黑水峪之后，孙传庭将口袋拉紧。
然后一点一点地缩。
最后在一个山洞里，将高迎祥给活捉了。
孙传庭很稳重，一个一个清点核查，确认了高迎祥的身份。
同时，孙传庭还请卢象升来亲自核对高迎祥的身份。
卢象升第一次这么轻松地面对面看着高迎祥。
他本来有很多话要，甚至想动手将高迎祥揍一顿。
这个流贼头子，将大明朝搅得翻地覆，让皇上日夜难眠。
导致民不聊生，罪大恶极啊。
可是当卢象升看到高迎祥凌乱的头发，深陷的眼眶，还有那满身的伤痕之后。
尤其是听到高迎祥的那句“成王败寇”，卢象升什么都不想了。
卢象升不话，高迎祥却了很多。
高迎祥很激动，因为这一次他看仔细了。
尤其是卢象升脱掉银色盔甲之后，高迎祥这才知道自己输给一个这么年轻的人。
而且，还是这么斯文，这么好看的一个人。
“卢象升，你现在的确赢了，而我的确输了。”
“现在你可能觉得你做了一件正确事情，会受到朝廷、皇帝的表彰，可是你有没有想过，站在老百姓的立场上，站在那些灾民的角度上，其实你输了，你害死了千千万万的百姓。他们都是可怜人，都是汉人啊！”
“官逼民反，老百姓是活下去了才造反的。要是能有饭吃，能活下去，谁会愿意造反呢？你杀了我，杀的是百姓的希望，杀的是正义的萌芽。”
卢象升不语，只是看着高迎祥的耳朵。
高迎祥缺了一只耳朵，应该是在打斗中被砍掉的。
随便用一些金疮药敷上，还有血水流下来。
“卢象升，道好循环，大明已经烂了，烂到骨子里面了，没得救了。文官贪财，武将怕死，世家根深蒂固，皇族腐朽不堪，殉为非作歹，东林眼高手低，你，这大明还有哪里值得留恋？”
“卢象升，睁开你的眼睛看看吧，大明气数已尽了，是时候改换地了！”
卢象升沉默，拳头在咯吱作响。
“灾不断，那不是灾，那是气数，那是大明朝的气运已尽！”
高迎祥在咆哮，他的耳朵的血水溅了出来。
“卢象升，你以为杀了我高迎祥，就能改变局面吗，你以为杀了我高迎祥一个人，就能拯救大明气数吗？不可能的！”
“杀了我高迎祥一人，还有千千万万个高迎祥会站起来。死掉一个闯王，还有千千万万个闯王会出现。”
“总有一，百姓才会成为这个国家的主人；总有一，百姓会主宰自己的命运。”
卢象升站起身来，将头盔戴上，没有留恋，转身就走。
人，既然抓到了，他也亲眼看到了。
孙传庭客气了一番，卢象升为了抓高迎祥费了大力气，就由卢象升将人带走，押送去京城。
卢象升只是笑了笑，谁最终抓到的，还是由谁去押送吧。
有些功劳，不要一个人都抢占光了。
总得留一点给其他人，以后才能做朋友。
尤其是左良玉，眼睛里有光彩，有野心啊。
以后，不定在战场上还要长期合作的。
卢象升和孙传庭喝了一场酒，一场大酒。
喝的昏黑地。
祖宽和左良玉都是辽东战场上出来的，也喝得抱在一起。
第二清晨，卢象升就拉着晕沉沉的祖宽，领着兵马回湖广了。
一切看起来很平淡。
只有卢象升自己知道，其实他的内心很不平淡，甚至很不宁静。
回到武昌，他先是睡了一觉。
然后提笔，给京城写了一封信。
并不是给皇上，而是给一个大眼睛秀气的姑娘。
“吾妹安欣，兄已不负皇命，将高迎祥赶入陕西。孙传庭大人如妹所言，果敢当担，擒获高迎祥。”
“高迎祥虽擒，只擒贼首一人，下局势并未因此改变。经此一役，兄观贼寇李自成、张献忠等人，勇猛有谋，能进能退，身边能人众多，假以时日，祸害将在高迎祥之上。”
“杨尚书之‘四正六隅、十面张网’之策，如妹所言，波澜壮阔，大开大合。如遇盛世，所向披靡，可尽灭流贼。然当今局面，内忧外患，灾不断，建奴呈凶。国库空虚，人心涣散。兄虽竭力为之，然一人之力，无以带动其他。恐杨尚书之策到最后，无疾而终。流贼又将死灰复燃。”
“兄依吾妹之言，操练兵马，已寻人与福建沿海等地交流，采购器械，同时配备火器营、火炮营，以备不时之需。”
“兄在剿贼之时，常忧边关。孙阁老年事已高，身体欠恙，已是风烛残年。辽东诸将，虽勇猛无畏，但个个心高气傲，各自为政。长此以往，难成一体。一旦遇敌，如不能相互援助，极易被皇太极个个击破。”
卢象升停顿了一下，目光扫向窗外，那漆黑如墨的眼眸中浮现出淡淡的忧色。
“兄仔细研读吾妹之信，尤其是涉及皇太极此人，兄深表认同。皇太极此人，胸怀大志，手段不拘一格，能屈能伸，眼光独到，又心狠手辣。无论入侵，还是议和，均在其谈笑间。如吾妹所言，皇太极此人，毫无底线，毫无道德，乃乱世之枭雄，终为我大明心腹大患。”
心中叹了口气。
这样的大明心腹大患，自己目前也没有足够的实力去应对。
在信中太多，徒增烦恼而已。
卢象升伸手在一个精致的匣子上摩挲，眼睛才浮现出一丝笑意。
“下月初八，乃吾妹生辰，兄在外领兵不能归京，送上薄礼一份，望吾妹一岁一礼遇春风，岁岁年年皆欢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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