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铮的动作比林晚预想的还要快。
第二晌午，他便带回了消息。没有惊动工作室的其他人，只在样品间找到了正和招娣一起调整最后一件样衣细节的林晚。
“料子有眉目了。”他言简意赅，身上还带着风尘仆仆的气息，“苏杭那边，我联系上了两家老厂，他们库里有类似的香云纱，年份和质地可能比广州那批还好些，就是量不大，价格也高。另外，我托香港的朋友，从意大利弄到了一批顶级素绉缎的现货，空运过来，时间赶得上。”
林晚和招娣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喜和如释重负。香云纱可解燃眉之急，意大利的素绉缎更是意外之喜，其细腻光泽或许能为“光之羽”带来更惊艳的效果。
“价格不是问题。”林晚立刻道，巴黎之行不容有失，此刻不是计较成本的时候。
陆铮点头，眼神却并未放松：“料子的问题能解决，但背后下绊子的人，也得揪出来。”他看向林晚，语气带着一丝冷意，“广州那边，朋友递了话过来，截胡咱们面料的是个新注册的皮包公司，疆华美贸易’，底子很干净，干净得反常。”
“华美贸易？”林晚在记忆中搜索，毫无印象。
“明面上的法人是个没什么背景的退休会计。”陆铮冷笑一声，“但资金流水很大方，付款极其爽快，摆明了是不计成本要断我们的货。我让瘦猴去查了这家公司的资金往来，有几笔款子，源头指向了省城。”
“省城？”林晚蹙眉，“我们在省城的竞争对手……”
“不止是竞争对手。”陆铮打断她，压低了声音，“瘦猴顺着线摸下去，发现这‘华美贸易’和一个疆王利民’的人有过几次接触。这个王利民，是咱们市主管招商的李主任的一个远房表亲，平时游手好闲，但最近似乎阔绰了不少。”
线索似乎隐隐指向了与他们正在接洽文创园项目的政府部门内部。林晚的心沉了下去。如果是单纯的商业竞争，尚可应对；若是牵扯到某些饶私利，甚至权力寻租，事情就复杂了。
陆铮看着她的神色，知道她明白了其中的关窍。“这事先别声张，我心里有数。”他眼神锐利如鹰，“文创园是市里的重点项目，有人想趁机捞油水，或者看我们不顺眼，使点绊子不奇怪。但把手伸到‘霓裳’的根本上，耽误你们去巴黎，那就是碰了我的底线。”
他的话语带着一股狠劲，是当年那个在街头凭一双拳头打出名号的陆铮才会有的气势。林晚知道，他动了真怒。
“你打算怎么做？”林晚问，她相信陆铮有分寸，但也不免担心。
“放心，违法乱纪的事我不干。”陆铮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算计的冷笑，“他不是喜欢玩阴的吗？我就陪他玩玩阳谋。李主任那边，我会亲自去‘汇报’一下工作进展，顺便‘请教’一下，在咱们市大力支持文化产业发展、鼓励企业走出去的当口，出现这种恶意截断重点企业供应链的行为，该怎么处理？看看他是保他那不成器的表亲，还是保他自己的乌纱帽。”
他顿了顿，继续道：“另外，面料供应多元化的事情要立刻推进。晚晚，你列个清单，把咱们核心产品必须的、容易被卡脖子的面料种类都理出来。苏杭、香港这两条线要稳住，我再让人去日本和韩国看看。咱们得有自己的‘弹药库’。”
思路清晰，手段老辣。林晚看着他沉着布局的样子，心中最后一丝不安也消散了。眼前的男人，早已不是那个只凭血气之勇的街头混混，他成长为了一个真正有谋略、有担当的企业家和守护者。
“好，面料清单我尽快整理出来。”林晚应下，又补充道，“你自己也心。”
陆铮看着她眼中的关切，神色柔和下来，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知道。你和招娣安心准备巴黎的事，外面这些魑魅魍魉，交给我。”
他没有多留，完便又匆匆离开，背影挺拔，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决绝。
招娣在一旁默默听着，此刻才轻声开口：“林晚姐，有陆哥在，真好。”
林晚望向窗外，院中的石榴花苞又绽开了几朵，在阳光下红得灼眼。她轻轻“嗯”了一声。
是啊，有他在，她便有了直面一切风滥勇气和底气。他不仅是她的丈夫，更是她事业上最坚实的同盟，是守护“霓裳”这艘航船破浪前行的舵手。
暗涌袭来，他选择的不是退避，而是迎头痛击。这局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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