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守卫头领捧着灵石，满脸谄媚地表着忠心时，一个略显尖锐、带着夸张热情的声音从城内传来：
“哎呀呀！莫老哥！我可想死你了！”
话音未落，一个身着锦袍，身材肥胖臃肿的中年男人，以一种与他体型不符的灵活动作，驾驭着一柄华而不实的飞剑，晃晃悠悠地从城内飞了出来。
他刚一落地，看也不看，抬脚就狠狠踹在那还捧着灵石的守卫头领屁股上，将其直接踹了个狗吃屎。
“你个没眼力见的东西！”
这胖城主孙字，指着趴在地上不敢动弹的守卫破口大骂，“那几个不长眼的贱民挡了莫老哥的飞舟，死了也是活该！你特么的还敢收莫老哥的钱？！那几个贱民不长眼，你也不长眼，是不是？！”
他骂得唾沫横飞，转头看向莫武时，那张肥腻的脸上瞬间堆满了近乎谄媚的笑容，变脸之快令人咋舌。
“哎，孙城主。”
莫武脸上也挤出一丝略显僵硬的笑容，摆了摆手:“横竖为难这群炼气期的角色干嘛？再了，你这青木城的律法条文里，白纸黑字写着，随便驾车撞死人，那也是要赔钱的嘛。我这也是按规矩办事。”
“害！我的莫老哥哟！”孙字一拍大腿，表情夸张，仿佛听到了什么大的笑话，“那律法里写的是马车！有提到飞舟半个字吗？没有吧！这钱您绝对不能给！给了那就是在打弟我的脸啊！”
他着，一把从地上捡起那袋灵石，硬是往莫武手里塞去，态度坚决。
“那怎么行啊？”莫武推拒着，语气却并不强硬，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敷衍，“多少给点，就当是给那些倒霉蛋的家人一点抚恤金了。不然传扬出去，外面的人该我莫武滥杀无辜，名声不好听。”
孙字一听，立刻顺杆往上爬，对着周围还趴伏在地的守卫和远处的民众高声夸赞：“听听！都听听！莫老哥何等仁义！飞舟都被人弄脏了，还惦记着给抚恤金！这是何等胸怀！”
莫武听着孙字嘴上吹捧着，心里却是一声冷笑。
哼，孙字你这狗孙子，肚子里打得什么主意，老子还能不清楚？
莫武心中明镜似的，这无非又是想借着这点由头示好，回头好求着我在今年的资源定额上给你青木城减免一些。
你少交了，老子回联邦怎么交代？业绩考核不过关，我喝西北风去？你口袋里捞的那些油水，可比这点蝇头利厚实多了！想用这点钱卖人情，做梦！
两人面上带笑，言辞客气，暗地里的算计却早已过了好几轮。
那袋沾着血的灵石在两人手中推来推去，更像是一场无声的较量与表演。
孙字眼见在莫武这边占不到什么实质性的便宜，那袋灵石像个烫手山芋般被推来推去，他眼珠子一转，肥胖的脸上立刻又堆起更热情的笑容，目标明确地转向了莫武身后那六位神色各异的年轻修士。
“哎呀呀，你看我，光顾着和莫老哥叙旧了！”
他拍了一下自己油光锃亮的脑门，做出恍然状，对着灵等人躬身示意，姿态放得极低，“诸位英杰才俊，这一路奔波肯定累坏了吧？来来来，不必在此站着！我早就在城主府备好了上等的酒宴灵果，就等着为各位接风洗尘呢！”
他心思活络得很，深知这群年纪虽但背景深厚的少爷姐们，其重要程度远在莫武这个执行者之上。
他们身后随便哪位长辈的一句话，可能比莫武跑断腿都管用十倍！若是能讨好他们，哪怕只得其中一两位在自家长辈面前美言几句，那好处可比讨好莫武实在多了。
莫武将孙字那点心思看得一清二楚，却也懒得点破。他顺势对身后的年轻人们道：“既然孙城主如此盛情，那我们也就别辜负了他这番好意。走吧，先去城主府安顿下来，其他的事稍后再议。”
他对这套流程早已轻车熟路。地方上的头头脑脑，见到来自联邦核心区域的队伍，尤其是其中还有背景不凡的年轻人，大多都是这般做派，无非是想要些好处或是行个方便。
他作为领队，既要维持联邦的威严，也不能完全不给对方面子，其中的分寸拿捏，他早已熟练。
于是，在一众守卫敬畏又谄媚的目光中，以及在周围凡饶沉默注视下，一行人跟着点头哈腰的孙字，朝着那座在青木城中显得格外突兀和奢华的城主府走去。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奢华的宴客厅内，气氛却渐渐变得有些微妙。孙字那张胖脸上堆满了愁苦，他端着酒杯，凑近莫武，声音压低，带着诉苦的腔调：
“唉……莫老哥，您是在上头不知道我们下面的难处啊。”
他重重叹了口气，“今年这时不好，灵气也忽强忽弱的，青丝的产量……又比往年少了三成不止，实在是……”
莫武眼皮都没抬一下，自顾自地夹了一筷子灵笋，语气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冰冷地打断了他：
“产量是你的事。别这些没用的，今年联邦要求青木城最低上交一万五千株成品青丝，这是死命令，一株都不能少。”
孙字脸上的肥肉抽搐了一下，随即又挤出更深的笑容，带着几分试探和讨好：
“莫老哥，您……您又不是不知道这青丝培育有多难，对环境要求苛刻得要命，真不是弟不尽心啊……我好像隐约听，今年上面的指标，不是只要交八千株就够了吗？是不是您记差了……”
他这话一出，连旁边埋头苦吃、暗中观察的灵等人都竖起了耳朵。这数字差距也太大了！
莫武终于抬起眼，目光如刀锋般扫过孙字那张谄媚的脸，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哦？你从哪儿听来的？哪个部门下的文？你准备上哪儿交这八千株去？”他每个问题都像一记重锤，最后更是语带讥讽，“难不成……你是听西联邦那边的新规矩？”
这话里的意味可就重了，几乎是在直指孙字有通敌的嫌疑。
孙字吓得浑身肥肉一颤，连忙摆手，酒都洒了出来：“没有没有！绝对没有！莫老哥您可千万别误会！我就是道听途！”
孙字脸上的肥肉皱成一团，摆出一副愁云惨淡，快要哭出来的模样，声音里都带上了几分颤抖：
“莫老哥，您行行好……这一万五千株的量，实在是……太吓人了啊！就是把我们青木城地皮刮三遍，今年也凑不出这个数啊！”
莫武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灵酒，眼皮耷拉着，仿佛没看见孙字的表演，语气平淡地接话:
“嗯，是挺难凑的……青丝不够，我也理解。”
他话锋突然一转，像是随口提起，“我记得，你这青木城底下，是不是有个叫黑石镇的地方？既然青丝不够，那就整点黑石矿来凑数也行啊。联邦那边，对各类基础资源的缺口也不。”
孙字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装作为难：“黑石镇？是有这么个地方，可那就是个鸟不拉屎的穷乡僻壤，早就没什么油水可捞了。您让弟我上哪儿去给您变出矿来啊？您……”
“没什么油水？”
莫武猛地打断他，冷笑一声，目光如电般射向孙字，带着洞悉一切的锐利，“孙城主，我怎么听……你们前阵子在黑石镇那边，好像发现有些黑石矿脉并没完全采尽，还有些残留呢？这消息，难道有假？”
孙字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噎住，脸上那副愁苦表情瞬间僵住，随即化作一丝被戳穿的尴尬笑容，干笑了两声。
“嗨！瞧您的……您这消息，可真是灵通啊！”
他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冷汗:“我们……我们也是刚得到下面人报上来没几，都还没来得及派人去仔细确认呢，哪敢贸然上报？不然，早就写成文书呈报给东联邦各位大人了，哪还敢隐瞒啊！”
他这话得滴水不漏，既承认了消息存在，又强调了自己“还没来得及”确认和上报，试图将隐瞒的责任推脱干净。
莫武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冷笑更甚，却也不再步步紧逼，只是意味深长地道。
“哦？还没来得及？那正好，我这次带来的几个辈，也需要些历练。调查矿脉这事，就让他们顺便去办了吧。孙城主，你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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