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约翰校长来访后的那个下午，颐和公馆的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深海。佣人们走路都踮着脚尖，生怕惊扰了不知在哪一层酝酿的风暴。
苏晚将孩子们安顿在套房的起居室里，给了苏星河一本厚厚的百科全书，给了苏辰星一盒新的积木，又把苏月曦搂在怀里，给她读一本彩色的绘本故事。她的声音温柔平稳，仿佛上午那场激烈的对峙从未发生。
但她的心，如同被放在文火上炙烤。薄靳珩的威胁言犹在耳，他眼神里的势在必得像一张无形的网，正缓缓收紧。下周一入学，没有多少时间了。
手机在口袋里轻微震动了一下。。
【方案A：明日午后，园林工人车辆，西南角。需精确配合。风险郑】
【方案b：三日后，社区慈善活动，人员混杂。风险低，但需等待。】
苏晚指尖冰凉，快速回复：【选A。细节发我。】
她不能再等三。每多待一，孩子们被薄靳珩用各种方式“固化”在这里的风险就大一分。她必须尽快行动。
傍晚，薄靳珩回来了。
他踏入客厅时，身上还带着室外的微凉气息。王管家立刻上前，低声汇报着下午的情况，包括苏晚一直陪着孩子们，没有任何异常。
薄靳珩没什么表情，径直上楼。他没有去书房，而是走到了主卧套房门外。
门关着。他抬手，想敲门，动作却在半空中顿住。
里面隐约传来孩子们的声音。苏辰星叽叽喳喳地在什么，苏晚温和地回应，间或夹杂着苏月曦细的、带着依赖的“妈妈”，还有苏星河偶尔一句清晰的、带着思考的提问。
一门之隔，是一个温暖、完整、与他无关的世界。
一种前所未有的烦躁和……类似嫉妒的情绪，啃噬着他的心脏。他才是他们的父亲，是应该站在她身边，参与这一切的人！而不是像个局外人一样，被隔绝在外。
他最终没有敲门，转身走向书房。那股无处发泄的郁气在胸中翻腾。他拿出手机，再次确认圣约翰收购案的进度，催促律师加快抚养权变更的法律文件准备。
他要用最快的速度，将一切纳入正轨，纳入他的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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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依旧在沉默中进校
薄靳珩试图找话题，目光落在苏辰星手边那个他命人买来的最新款机器人玩具上：“辰星，喜欢这个吗？”
苏辰星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看看妈妈，然后低下头扒饭，含糊地“嗯”了一声，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热情。
薄靳珩蹙眉，又看向苏星河：“星河，有什么喜欢的书，可以让管家去采购。”
苏星河放下勺子，用餐巾擦了擦嘴，才抬眼看他，目光平静无波：“谢谢，暂时不需要。”
礼貌，疏离，像对待一个陌生的、需要应付的长辈。
薄靳珩的耐心告罄。他将筷子不轻不重地放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苏月曦吓得肩膀一缩。
“下周一入学，我已经安排好了。”他宣布，目光锐利地看向苏晚，“没有商量的余地。”
苏晚握着筷子的手指收紧，指节泛白。她抬起头，直视着他，眼底是压抑着的、冰冷的火焰：“薄靳珩，你一定要用这种方式，把孩子们最后一点安全感都剥夺吗？”
“安全感？”薄靳珩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的话，“在我身边，就是最大的安全！”
“在你身边？”苏晚冷笑，那笑容里带着无尽的悲凉和嘲讽，“五年前，我就是太相信在你身边是安全的，结果呢？”
旧事重提，像一把生锈的刀，再次割开两人之间从未愈合的伤口。
薄靳珩脸色瞬间铁青，豁然起身：“苏晚！”
苏晚也毫不畏惧地站起来，与他隔着餐桌对峙：“怎么？薄总又要用你的权势来压我了吗？就像你当年默认你母亲对我做的一切那样？”
“我没有！”薄靳珩低吼，额角青筋暴起，“那件事我已经……”
“已经什么？已经过去了？”苏晚打断他，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对你来是过去了，对我呢？对当时可能因为你母亲的‘照顾’而保不住的孩子呢？！”
她的话如同惊雷，炸响在餐厅。
薄靳珩瞳孔骤缩，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你什么？”
苏晚却像是用尽了力气，不再看他，颓然坐回椅子上，脸色苍白地搂住被吓到的苏月曦，喃喃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永远只知道用你的方式强加于人……”
薄靳珩僵在原地，看着她脆弱又倔强的侧影，看着她怀里声啜泣的女儿，还有旁边两个儿子带着警惕和不解的目光，那句“可能保不住的孩子”像魔咒一样在他脑海里盘旋。
五年前，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还发生过什么？
他母亲，到底还做了些什么？！
一股寒意，从脚底瞬间窜上头顶。
他第一次，在面对苏晚时，感到了一种近乎恐慌的无力福
他张了张嘴，想追问，想解释，却发现所有的语言在此时都显得苍白无力。
最终，他什么也没能出来，只是深深地看了苏晚一眼，那眼神复杂得难以分辨，然后猛地转身，几乎是逃离了餐厅。
这一次，他背影里的，不再是纯粹的愤怒，还掺杂了一丝……仓惶。
苏晚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懈，一股巨大的疲惫感席卷而来。
她刚才，是故意提起的。
她需要扰乱他，需要在他绝对掌控的信心上撕开一道口子，为自己和孩子们争取时间和空间。
她低头，亲了亲苏月曦的发顶，又看向苏星河和苏辰星，努力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没事了，不怕。”
苏星河走到她身边，手轻轻放在她的手臂上，无声地给予支持。
苏晚握住儿子的手，感受着那一点点暖意。
明。
就在明。
她必须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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