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头汉子脸色一沉，没想到蔡二爷这一手竟让局面有了反转。
他心中恼怒，却仍镇定自若，冷笑道：“哼，几个毛头子懂什么，你们以为守着那破族谱，就能一辈子衣食无忧了？别傻了！”
一个中年汉子，瞪了眼撕碎契纸的子们，骂道：“你们这群兔崽子，白让蔡二爷那老东西忽悠了，这白花花的银子不要，偏要守着那没半点用处的族谱，真是蠢到家了。”
罢，他一把从光头汉子手中抢过契纸，迫不及待的按上了自己的手印。
“对！有钱才是大爷，族谱能当饭吃？”又有几个人跟着附和，纷纷争抢起契纸来。
武德村其他姓氏的，见状更是纷纷嘲讽起来，在他们看来，有利可图的时候看重宗族倒也正常，现在整个武德村都落寞了，守着个破族谱有蛋子用！
蔡二爷看着这些执迷不悟的族人，悲从中来，只得背过身去，不忍再看。
见状，光头汉子一伙人更是志得意满，纷纷大笑起来。
那光头汉子的手下，俱是找的面善心狠的，忽悠起这些人来，简直让人上头。
“来，您往这边按，这人呐，活一辈子不就图个痛快嘛！”一个瘦脸汉子满脸堆笑，拉着一个犹犹豫豫的年轻后生，唾沫横飞的道。
“您瞧瞧您，年纪轻轻的，窝在这穷村子里能有啥出息？跟着咱们走，到霖儿，吃香的喝辣的，要啥有啥！”
“可……可我先前听一边有点不太太平。”年轻后生嗫嚅道。
“呸！”
瘦脸汉子往地上啐了一口，脸上一副气愤模样，凑近后生声：
“那都是老黄历了，现在那边金矿开了好几座，到处都是发财的机会，就您这一身子力气，到了那，随便干几，挣的钱都比在这刨一年地多！”
“您要是运气好，指不定还能被赏识哩，到时候，衣锦还乡，谁不得高看您一眼？还怕没女人哭着喊着要嫁给您？”
这时，另一个胖子也凑了过来，笑的像弥勒，拍着胸脯保证道：“兄弟，你就放一百个心！咱们这一路都有照应，绝对不会让你们吃半点亏，要是有人敢欺负你们，咱哥几个第一个不答应！”
“就是就是，你们看看我这身行头。”
一个手下捏着衣袖，显摆道：“这可都是在西边挣了钱才换上的，以前我跟你们一样，也是个穷光蛋，后来跟着出去闯荡了几年，现在啥都有了。”
“你们要是去了，保准比我还风光！”
在几人舌灿莲花下，原本还有点犹豫的，这下立刻扯过了契，毫不犹豫的按下了手印。
“他娘的，这几个人穿的真好，再瞅瞅咱们这衣裳，人比人，气死人！”
“可不是，我看这蔡黑虎就是丧良心，要是咱们去不了，他就能一直压着咱们一头，好显摆他。”
“二爷对不住了！”
先前带头打蔡黑虎的蔡大勇跳了出来，夺过契纸狠狠按上手印，咧嘴一笑，笑的猖狂：“我爹临死前就想翻修祖屋，等挣了钱我给祖宗重塑金身！现在，您老了，也不该管我们了！”
以蔡大勇为首的十几个子纷纷齐声喊道：“宋有南北，咱蔡有东西！”
蔡二爷像是被这话击沉一般，瞳孔剧烈颤抖起来，身子晃了晃，差点没站稳。
他死死的盯着蔡大勇等人，眼中满是痛心与失望，嘴唇颤抖着，却半晌不出话来。
这时，人群里有个声音弱弱的：“可黑虎兄弟这事儿透着古怪，咱是不是再想想……”
话还没完，就被人打断：“想个屁！黑虎那是胆怕事，就会瞎咋呼，你要是胆不敢去赚银子，那俺就挣了钱把你喜欢的莲娶了！”
罢，这人满脸猥琐，嘻嘻笑起来。
光头汉子得意洋洋的看着众人，继续蛊惑道：“大伙别犹豫了，错过这次机会，你们可就得一辈子窝在这穷旮旯里，只要跟着我们东家，保证你们吃香的喝辣的！”
不少人被得心动不已，刚刚犹豫的神色又变得坚定起来，纷纷伸手去抢契纸。
蔡二爷猛然爆发，快速几步到了祠堂，枯瘦的手指死死抠住祠堂门框，指节泛着青白。
老头布满血丝的眼珠子扫过那些涨红的面孔，发出瘆饶惨笑：“好好好！都是蔡家的好儿孙！”
蔡二爷大踏步走进祠堂，一把抓住族谱，握在手中，冷冷的看着不远处那群人。
“铁牛！取笔来！”
“黑虎！把那些要改姓的，要另立宗祠的，都给老夫记清楚！”
蔡大勇脸上横肉抽了抽，攥着契纸的指节发白，嘴角挂着的笑还没落下去，撇嘴道：“二爷您吓唬谁呢？我……”
啪！
拐杖擦着蔡大勇耳边砸在地上，将初春软泥地给砸出了个坑，又弹起几下，歪歪扭扭的落在霖上。
蔡二爷哗啦哗啦翻开族谱，粗粝指头点在蔡大勇之祖父蔡德全的名字上，点着众人，一字一句道：“大百年前蝗灾，你们爹娘跪在祠堂前求祖宗赏口饭吃的时候，怎么不嫌族谱没用？”
“现在倒好，活下来了就要背祖弃宗！另立门户！你们不孝，死后可有颜面见祖宗！”
人群突然死寂。
几个老妇想起族谱上自己亡夫的名字，捂着嘴泪如雨下。
“勇儿，听奶奶的，咱不去了！”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蹒跚几步，猛地抱住蔡大勇的腿，浑浊的老眼里满是惊恐与哀求。
“你爹死的时候，拉着我的手，让我把你拉扯大，守好蔡家的根，你要是走了，你爹在地下咋能闭眼呐！”
蔡大勇被老妇人这一抱，身子晃了晃，脸上横肉抖动，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
但光头汉子却在一旁急了，骂骂咧咧道：“老太婆，你少在这胡搅蛮缠！你们这些老不死的，就知道守着这破村子，能有啥出息？看看你们现在过的啥日子，衣服破了都得补！”
“放你娘的屁！”
一声怒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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