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不知何时已然停歇，只留下满地泥泞和冲刷不尽的暗红。当最后一缕负隅顽抗的意志，随着那杆织金大纛的倾倒和阿济格狼狈远遁的身影而彻底瓦解时，榆林城外广袤的战场，便彻底沦为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杀与逃亡。
“败了！全军败了！”
“快跑啊！南蛮子杀过来了！”
“贝勒爷都跑了，快逃命吧！”
恐慌如同瘟疫，以惊饶速度席卷了整个清军残部。失去了统一指挥的八旗兵、蒙古骑兵、汉军旗以及那些早已魂飞魄散的包衣奴才，此刻再也顾不得什么军纪和荣耀，唯一的念头就是逃！远离这片吞噬了无数同伴性命的死亡之地！他们丢弃了盔甲，扔掉了旗帜，甚至抛下了受赡同伴，如同炸窝的蚂蚁，漫山遍野地向着北方，向着他们来时的方向，亡命奔逃。
“吹号！全军追击！” 沈正阳拄着崩裂的刺刀，站在尸山血海之中，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曾大牛！刘虎！”
“末将在！” 两人浑身浴血，却眼神炽热如焚，轰然应诺。
“率领所有还能动的骑兵，给朕追！” 沈正阳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扫过溃逃的清军背影，“追亡逐北，不死不休！能追多远追多远，缴获一概不论，朕只要他们的人头！要让这群鞑子，记住今日之痛，听到我青鸾军之名，便肝胆俱裂！”
“得令！” 曾大牛与刘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熊熊燃烧的战意和复仇的火焰。
很快，低沉的牛角号声再次响起，但这一次，不再是防御的悲鸣，而是进攻的咆哮！数千名状态相对完好的青鸾军骑兵，在曾大牛和刘虎的分别统领下，如同挣脱了锁链的猛虎，从阵地中呼啸而出，分作数股，如同利箭般射向溃逃的清军！
马蹄践踏着泥泞和尸体，溅起混杂着血水的泥浆。追击，开始了！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猎杀。溃逃的清军早已丧胆，建制全无，根本无法组织起任何有效的抵抗。青鸾军骑兵如同狼入羊群，肆意地砍杀着那些跑得慢的、或是试图回头抵抗的散兵游勇。马刀挥舞之处，便是人头落地，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曾大牛一马当先，他盯上了一股护着阿济格认旗（虽阿济格已逃，但旗帜仍在部分亲兵手中）逃亡的骑兵，死死咬住不放，一路砍杀，直追出百余里。
“曾将军，前方已是河套边缘，再追恐入蒙古腹地！” 一名部下提醒道。
曾大牛望着前方更加荒凉的地平线，以及那股即将消失在视野中的残敌，勒住战马，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和汗水，恨恨道：“便宜阿济格那狗贼了！收拢队伍，清点缴获，割取首级！”
另一边，刘虎则率领骑兵，如同梳子般反复扫荡着溃逃的主要路径，将大量掉队的汉军旗和包衣奴才成建制地俘虏、驱赶，缴获的兵器、甲擘旗仗、粮草堆积如山，无数的骡马牲畜成了战利品。
追击持续了整整一一夜，蔓延三百余里。当曾大牛与刘虎终于在预定的集结地点汇合时，带回的不仅是堆积如山的战利品和长长的俘虏队伍，更有数量惊人、用石灰粗略处理过、散发着浓烈血腥和腐臭气息的清军首级。
望着眼前这座由成千上万颗狰狞头颅堆积而成的山，曾大牛目光冰冷，对随军的工匠和辅兵下令：
“就在簇，垒土筑台，将这些鞑虏的首级，给老子垒成‘京观’！”
他要在这蒙古草原的边缘，竖起一座用鲜血和白骨铸就的纪念碑，用这最原始、最残酷的方式，向整个草原，向远在盛京的皇太极，宣告青鸾军的胜利与威严！宣告汉家儿郎的赫赫武威，与那不容侵犯的决绝意志！
京观筑成之日，腥风弥漫，鸦雀盘旋。那座狰狞的尸骸之山，在塞外的风中，无声地诉着这场追击的酷烈，也预示着西北格局，乃至下大势的剧烈震荡。而这一切辉煌与酷烈的背后，是榆林主战场上，那同样触目惊心、需要用无数生命去填写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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