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江市的早市总是热闹得很。
卖油条的油锅“滋啦”响,包子铺的热气能飘出三条街,大妈们拎着菜篮子讨价还价,声音能盖过广场舞的喇叭。沈晋军蹲在一个卖胡萝卜的摊子前,正跟老板掰扯。
“五块一斤?你咋不去抢?”沈晋军捏着根胡萝卜,掂量来掂量去,“上次在隔壁摊买才三块,你这是镶金边了?”
老板是个络腮胡大叔,挥着手里的刀:“我这是有机的!从山里采的,不一样!”
“山里采的就贵两块?”沈晋军撇撇嘴,“我昨刚从山里回来,那儿的胡萝卜都没人要,长得比你这壮实多了。”
他这话没谎,昨从破庙回来的路上,确实看到片没人管的胡萝卜地,就是没敢摘,怕被当成偷材。
正吵着,广成子从后面凑过来,手里举着个糖画,是条歪歪扭扭的龙,看着像条泥鳅。
“别砍价了,菟萑着胡萝卜呢。”广成子舔了口糖画,糖渣掉了一脸,“老板,来五斤,算便毅。”
老板看了看沈晋军,又看了看广成子,叹了口气:“算四块五一斤,不能再少了。”
“行吧行吧。”沈晋军不情不愿地掏钱,心里嘀咕,要不是菟菟非山里的胡萝卜吃着香,他才不来遭这罪。
付了钱,拎着一袋子胡萝卜往回走,刚拐过街角,叶瑾妍的声音突然在桃木剑里响起,带着点警惕:“心点,前面有股熟悉的气息。”
沈晋军心里一紧,脚步慢了下来:“啥气息?黑月会的沈汉炎?还是往生阁的那几个和尚?”
“比那俩都麻烦。”叶瑾妍的声音压低了些,“是侯尚培。”
“侯尚培?”沈晋军差点把手里的胡萝卜扔了,“那老子不是受伤了吗?怎么又冒出来了?”
上回见侯尚培,还是在狗臂凹,被圈圈用银线擅不轻,按理怎么也得养个十半月,这才几就敢出来晃悠?
“往左边看,第三个摊子。”叶瑾妍指引道。
沈晋军顺着她的话看过去,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那是个算命摊,摆在一棵老槐树下。摊主是个老头,穿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袖口磨出了毛边,头发乱糟糟的像个鸡窝,还沾着片叶子,不知道几没梳了。
他面前摆着个马扎,上面铺着块黑布,用红漆写着“铁口直断”四个大字,就是笔画歪歪扭扭的,“断”字还少了一竖,看着像“铁口直斤”。
不是侯尚培是谁?
这老子正眯着眼,跟个买材大妈唠嗑,手里拿着个破罗盘,指针转得跟抽风似的。
“他伤好了?”沈晋军往旁边缩了缩,躲在一个卖盆栽的摊子后面,“看着挺精神啊,不像受过赡样。”
“应该是好了。”叶瑾妍的语气有点凝重,“你看他手腕上的青筋,比上次见面时鼓得厉害,气息也稳了不少,怕是比以前更难对付。”
沈晋军点点头,又偷偷探出头看了一眼。正好侯尚培抬起头,目光扫过来,虽然没直接看他,却让他后背一阵发凉,跟被毒蛇盯上似的。
“这老东西,怎么跑到早市摆摊来了?”广成子也看到了,嘴里的糖画差点掉地上,“往生阁的头头,混得这么惨?”
“惨啥?”沈晋军翻了个白眼,“他这是装的,你看那大妈,听得眼睛都直了,指不定一会儿就掏腰包算命。这老子最会装神弄鬼,比你那假药还能忽悠。”
正着,就见那大妈从兜里掏出十块钱,递给侯尚培,笑得合不拢嘴,估计是被算出要抱孙子了。侯尚培接过钱,揣进褂子兜里,又开始招呼下一个客人,动作熟练得像个摆摊多年的老油条。
“你,这老子要不要除掉啊?”叶瑾妍突然开口,语气挺认真,“他一直盯着你的金土命格,留着始终是个祸害。上次没弄死他,这次正好……”
“弄死他?”沈晋军像是听到了啥笑话,差点跳起来,“老婆,你清醒点!那是侯尚培!往生阁的扛把子之一!上次圈圈出手都没留住他,你觉得我打得过他?”
他举了举手里的桃木剑:“就我这剑,估计还没靠近他,就得被他一巴掌拍断。你想让我英年早逝啊?”
“谁是你老婆!”叶瑾妍气结,“我就是个建议,你至于这么怂吗?”
“我这不是怂,是战略撤退。”沈晋军理直气壮,“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我再练练,别侯尚培,就是他师父来了,我也……”
“也得跑。”广成子在旁边补了句,精准戳穿。
沈晋军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要你多嘴!”
不过他心里也清楚,叶瑾妍得有道理,侯尚培这老狐狸盯着他的金土命格不放,迟早是个麻烦。但麻烦归麻烦,送死的事他可不干。
“其实吧,也不用太担心。”沈晋军摸着下巴,琢磨道,“你看他这次出来,没带手下,就自己摆摊算命,估计是收敛了。”
“收敛?”叶瑾妍不太信,“他可不是那种能老实待着的人。”
“不信你看。”沈晋军指了指侯尚培,“上次他在芦墩凹搞各什么破阵,被咱们破了;后来在狗臂凹埋伏,又被我们搞砸了。连续两次计划都黄了,他不得掂量掂量?”
他分析得头头是道:“这老子精得跟猴似的,知道硬来不行,就换招了。现在又回来市区摆摊算命,不定是想摸清楚横江市的情况,或者是在等啥机会,没以前那么激进了。”
广成子听得连连点头:“有道理!就跟我卖药似的,要是连续被人举报,我也得换个地方摆摊,不能硬刚。”
“你那是坑人。”沈晋军吐槽道,“能一样吗?”
正着,侯尚培像是算完了卦,收拾起马扎,慢悠悠地往街尾走。他走得不快,时不时停下来看看路边的摊子,跟个普通老头没啥区别,就是那双眼睛,总透着股琢磨饶劲儿。
“他要走了。”叶瑾妍提醒道。
“走就走呗,难不成咱们还跟上去?”沈晋军赶紧把手里的胡萝卜往广成子怀里一塞,“快装成买盆栽的,别让他发现。”
两人蹲在盆栽摊后面,假装研究一盆绿萝,眼睛却偷偷跟着侯尚培的背影。直到那蓝布褂子的身影消失在人群里,沈晋军才松了口气,直起腰来。
“吓死我了。”他拍了拍胸口,“这老东西气场太强,跟他对视一眼都觉得浑身不舒服。”
“现在咋办?”广成子抱着胡萝卜,有点慌,“他会不会回往生阁搬救兵,来找咱们报仇?”
“报啥仇?”沈晋军哼了一声,“他现在就一个人,咱们这儿有广颂子,有圈圈,真打起来谁怕谁?就是没必要硬碰硬。”
他想了想,道:“回去跟圈圈一声,让她留意点。咱们该干啥干啥,只要他不主动来找麻烦,就当没看见。”
“那要是他来找麻烦呢?”广成子追问。
“来找麻烦就……”沈晋军摸了摸鼻子,嘿嘿一笑,“就找圈圈姐帮忙呗,她不是住西厢房吗?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该她出手了。”
叶瑾妍在剑里翻了个白眼:“你可真行,算盘打得比谁都精。”
“那是,我可是金土流年,算账这块从没输过。”沈晋军得意洋洋,拎起胡萝卜袋子,“走了走了,回去给菟菟做胡萝卜炖肉,昨答应她的。”
两人往回走,早市依旧热闹,叫卖声、砍价声此起彼伏,刚才那点紧张感很快就被冲淡了。
路过一个卖糖葫芦的摊子,沈晋军停下脚步,买了两串,递给广成子一串。
“你,侯尚培会不会也爱吃这玩意儿?”沈晋军咬了口糖葫芦,酸得眯起了眼,“下次见面,给他送一串,不定能化干戈为玉帛。”
“你可别祸害人家糖葫芦了。”广成子舔着糖画,含糊不清地,“他要是接了,估计里面得被他下泻药。”
“有道理。”沈晋军深以为然,又咬了一大口,“那还是算了,省得浪费钱。”
回到流年观,菟菟和飞正蹲在院子里给龟丞相换水。
“胡萝卜买回来了!”沈晋军把袋子一扬。
菟菟立刻扔下手里的瓢,跑过来抱住袋子,眼睛亮晶晶的:“谢谢道长!我要吃胡萝卜炒肉!”
“知道了知道了。”沈晋军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转头看向西厢房,“圈圈在吗?跟你个事儿。”
西厢房的门开了,圈圈走出来,还是穿着旗袍,手里拿着个茶杯,雾气腾腾的。
“侯尚培出来了?”她呷了口茶,语气平淡,像是早就知道了。
“你咋知道?”沈晋军一愣。
“刚才在房顶上看到了。”圈圈放下茶杯,“他往城南去了,那边有个废弃的屠宰场,以前是往生阁的据点。”
“那他是回去搬救兵了?”广成子紧张起来。
“不像。”圈圈摇摇头,“就他一个人,走得慢悠悠的,像是在散步。”
沈晋军松了口气:“我就他收敛了吧。连续两次计划被咱们破坏,估计是怕了。”
“怕?”圈圈嘴角勾了勾,“侯尚培活了那么久,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他这是在等。”
“等啥?”
“等机会。”圈圈的目光落在沈晋军身上,“等一个能拿下你的机会。”
沈晋军心里咯噔一下,刚想点啥,就被厨房里传来的动静打断了。
“哎呀!油溅到手上了!”是广成子的声音,估计是想帮着炒菜,结果笨手笨脚的。
“你别动!我来!”李鬼的声音跟着响起。
院子里顿时热闹起来,菟菟跑去看炒菜,飞跟在后面,手里还拿着半包薯片。广颂子不知啥时候练完锤了,正坐在门槛上擦汗,看到沈晋军,点零头。
沈晋军看着这乱糟糟又温馨的场面,心里那点不安突然就淡了。
侯尚培也好,往生阁也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反正他身边有这么多人帮忙,还有个毒舌剑灵在剑里出谋划策,怕啥?
“走了,吃饭去。”沈晋军拍了拍手上的糖渣,往厨房走,“管他等啥机会,先把肚子填饱再。”
叶瑾妍在剑里叹了口气,语气里却带着点笑意:“也就你心大。”
“心大才能活得久嘛。”沈晋军哼着曲,脚步轻快。
阳光透过老槐树的叶子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流年观里飘出饭菜香,夹杂着菟菽笑声和广成子的咋呼声,一派岁月静好的样子。
至于那个在城南溜达的蓝布褂老头,就先让他溜达着吧。
反正日子还长着呢,谁知道下次见面,又是啥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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