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早,刚蒙蒙亮,春儿就急匆匆进了屋。
“姐,慈安堂来人了。”
叶凌薇正坐在梳妆台前,闻言放下手中的梳子:“谁来了?”
“是福嬷嬷。”春儿压低声音,“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叶凌薇看了眼窗外。
晨光熹微,时辰还早。
老太君这么早就找她,看来……是有话要了。
她站起身,挑了身素净的鹅黄色襦裙,头发简单挽了个髻,只簪了支银簪,看起来清爽又不过分招摇。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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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安堂里,老太君已经起身了。
她坐在窗边的榻上,手里转着串佛珠,眼睛半闭半睁,像是在念经,又像是在想心事。
叶凌薇进来时,她抬了抬眼:“来了?”
“孙女给祖母请安。”叶凌薇福了福身。
“坐。”老太君指了指下首的凳子。
叶凌薇坐下,规规矩矩的,双手交叠放在膝上,一副听话晚辈的模样。
屋里很静。
只有老太君手中佛珠转动的轻微声响。
良久,老太君才开口:“禁足这两日,在想什么?”
叶凌薇低下头:“孙女……在反省。”
“反省什么?”
“反省自己能力不足,没管好府里的事。”叶凌薇声音轻缓,“丢了云锦,让祖母操心,是孙女的错。”
老太君停下转佛珠的动作,看着她:“只是能力不足?”
叶凌薇抬眼,眼中恰到好处地闪过一丝“茫然”:“祖母的意思是……”
“我是问你,”老太君缓缓道,“这些日子,府里那些闲言碎语,那些远房亲戚的举动,你就没看出点什么?”
叶凌薇“愣”了一下,随即“紧张”地绞着衣角:“孙女……孙女不知道祖母指的是什么。”
“不知道?”老太君冷笑,“叶宏远想把刘先生换掉,三姨夫想安排自己表侄进账房,四婶婶到处你坏话——这些,你都不知道?”
叶凌薇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孙女……孙女知道一些。但……但他们都是长辈,孙女不敢……”
“不敢?”老太君打断她,“你连侯府都敢管,连下人都敢罚,怎么不敢跟这些亲戚较真?”
叶凌薇不话了。
老太君看着她,叹了口气:“薇儿,祖母问你一句话——你实话实。”
“祖母请讲。”
“你觉得,”老太君一字一句道,“这些亲戚,是真的为侯府好,还是……另有所图?”
叶凌薇猛地抬头,眼中闪过“慌乱”:“祖母,这话……这话孙女不敢。”
“让你你就。”老太君淡淡道,“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什么都不会传出去。”
叶凌薇咬了咬唇,声音细如蚊蚋:“孙女觉得……他们……他们可能……不是全为了侯府好。”
“哦?”老太君挑眉,“怎么?”
“三叔想让他夫人进府帮忙管家,可三婶婶这些年……其实也没管过什么大家。”叶凌薇“心翼翼”道,“三姨夫急着安排表侄进账房,可他那表侄……孙女打听过,在钱庄时就有手脚不干净的传闻。四婶婶就更……更……”
她顿了顿,像是鼓足勇气:“四婶婶到处孙女坏话,可她自己娘家的绣庄,前几日还因为苛待绣娘,闹出过事端。”
老太君静静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
等叶凌薇完,她才开口:“这些事,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这些日子……陆陆续续打听的。”叶凌薇低下头,“孙女怕自己年轻,看人不准,就……就多留了个心眼。”
“只是多留了个心眼?”老太君看着她,“我怎么听,你还让春儿和菊去查了些事?”
叶凌薇脸色“一白”:“祖母……”
“查到了什么?”老太君问。
叶凌薇“紧张”地搓着衣角:“查到了……一些。但……但还不全。”
“拿出来我看看。”
叶凌薇犹豫片刻,从袖中取出一个册子,双手递给老太君。
老太君接过,一页页翻看。
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册子上记录得很详细:
叶宏远在外地任知州时,收受贿赂三千两,挪用公款五千两。
三姨夫米行做假账,偷税漏税一万两。
四婶婶绣庄苛待绣娘,以次充好,拖欠工钱……
还有昨日刚添上的——赵某、钱某,想通过三姨夫的关系进侯府当差。
老太君合上册子,沉默良久。
“这些……都是真的?”
“孙女派人查过,都有证词、账本。”叶凌薇声道,“但……但还不够确凿。有些事,还需要更硬的证据。”
“比如?”
“比如叶宏远贪墨的事,需要当年的账本和证人。”叶凌薇道,“比如三姨夫做假账,需要他米行的真实账目。比如……比如叶文斌科举舞弊的事,需要找到收钱的考官。”
老太君盯着她:“你还查到了叶文斌科举舞弊?”
叶凌薇点点头:“三叔为了让他中举,花了三千两银子买通主考官陈大人。这事……知道的人不多,但确实樱”
老太君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清明。
“所以,”她缓缓道,“这些日子,你故意‘犯错’,故意让那些谣言传开,故意让亲戚们得意忘形——都是为了让他们放松警惕,好收集证据?”
叶凌薇“慌乱”地摇头:“孙女……孙女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老太君笑了,笑容里有欣慰,也有心疼,“薇儿,你瞒得过别人,瞒不过祖母。你这些日子演的戏,祖母都看在眼里。”
叶凌薇愣住了。
老太君看着她,眼中泛起泪光:“傻孩子,你以为祖母真的老糊涂了?真的会因为这些闲言碎语,就对你不信任?”
“祖母……”叶凌薇眼圈也红了。
“你父亲走得早,侯府就靠咱们祖孙俩撑着。”老太君握住她的手,“祖母知道你难,知道你一个姑娘家,要面对这么多豺狼虎豹,不容易。但祖母更知道,你比你父亲还硬气,比这府里任何一个男人都有担当。”
她拍了拍叶凌薇的手:“所以祖母配合你演戏,让他们以为我生气了,失望了,要换人管家了。只有这样,他们才会露出马脚,才会给你机会收集证据。”
叶凌薇眼泪掉下来:“孙女……孙女让祖母操心了。”
“操心什么?”老太君替她擦掉眼泪,“祖母为你骄傲。真的。”
她顿了顿,正色道:“但现在,戏演得差不多了。证据也收集得差不多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叶凌薇擦干眼泪,眼神渐渐坚定:“孙女打算……收网。”
“什么时候?”
“今日。”叶凌薇道,“今日巳时,三叔会来府里,谈他夫人进府的事。三姨夫、四婶婶,还有赵、钱两家的人,应该都会来。”
“你想当着他们的面,揭穿一切?”
“对。”叶凌薇点头,“但在这之前,孙女还需要祖母帮个忙。”
“什么忙?”
“请祖母……继续演戏。”叶凌薇轻声道,“在他们来之前,请祖母对孙女再‘严厉’些。让他们以为,祖母已经完全站在他们那边了。”
老太君笑了:“这个容易。”
她顿了顿:“不过,你确定有把握?这些人可都不是省油的灯。”
“孙女有把握。”叶凌薇从袖中又取出一叠纸,“这些,是林公子帮忙查到的证据。叶宏远贪墨的账本副本,三姨夫米行的真实账目,还迎…陈大人收受贿赂的证词。”
老太君接过,快速翻看了一遍,眼中闪过惊诧:“林公子?是……林家那位?”
叶凌薇点头:“是。林公子帮了孙女很多。”
老太君深深看了她一眼,没再多问,只道:“好。有这些证据在,他们翻不了。”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头渐渐亮起的色。
“薇儿。”
“孙女在。”
“今日这一局,只许胜,不许败。”老太君转过身,目光如炬,“侯府的未来,就靠你了。”
叶凌薇站起身,深深一福:“孙女定不负祖母所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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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慈安堂出来,色已经大亮。
春儿等在门外,见叶凌薇出来,连忙迎上去:“姐,怎么样?”
叶凌薇脸上已没了刚才在屋里的“紧张”和“慌乱”,只剩一片平静。
“成了。”
“老太君……都知道了?”
“嗯。”叶凌薇边走边,“祖母不但知道,还一直在配合我演戏。”
春儿又惊又喜:“那……那咱们现在……”
“现在,”叶凌薇停下脚步,看向远处,“该去准备准备了。”
她回到自己院子,换了身衣裳。
不再是素净的襦裙,而是一身月白色绣银线暗纹的衣裙,头发挽成精致的发髻,簪了支白玉簪子,看起来端庄大气,自有一股不容忽视的气度。
“姐,”菊从外面进来,“三老爷府上来人了,三老爷巳时会到。”
“其他人呢?”
“三姨夫、四婶婶,还有赵、钱两家的老爷,也都递了帖子,巳时会一起来拜见老夫人。”
叶凌薇笑了。
来得真齐。
“去告诉张顺,”她吩咐春儿,“让他去一趟叶宏远府上,就……老夫人今日要定下管家的事,让他务必准时到。”
“是!”
春儿走后,叶凌薇独自坐在窗前。
桌上摊着那本厚厚的罪证册子,还有林澈送来的那些证据。
她一页页翻看,指尖轻轻拂过那些名字。
叶宏远、三姨夫、四婶婶、赵某、钱某……
还有那些帮凶:阿旺、周婆子、王成……
一个,都不能少。
窗外,阳光正好。
秋日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暖暖的,亮亮的。
叶凌薇合上册子,站起身。
“春儿。”
“姐。”
“去慈安堂。”叶凌薇整理了一下衣裙,唇角勾起一抹浅笑,“该……收网了。”
主仆二人走出院子,往慈安堂走去。
脚步坚定,背影挺拔。
一场好戏,即将开场。
而这场戏的主角,不再是那些得意忘形的亲戚。
而是她,叶凌薇。
侯府真正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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