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汉城的清晨比想象中要冷，带着一丝尚未被阳光驱散的凛冽。
一行人没再出去觅食。
昨晚那碗“诚实”的汤饭，已经让陈元对本地的“美食”彻底失去了探索的兴趣。
张雪直接叫了酒店的送餐服务，态度坚决。
用她的话，在决战之前，必须让陈元的舌头得到充分的休息和净化，恢复到出厂设置。
当服务生推着餐车进入套房，揭开一个个精致的银色餐盖时，丁晓曼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了下来。
餐车上，是几碗清淡到几乎透明的白粥。
清汤寡水，米粒分明，清澈得能照出人影儿。
配菜更绝，几样水煮青菜和一碟白灼鸡胸肉丝，连盐都放得吝啬。
丁晓曼拿起勺子，在碗里无力地搅了搅，看着面前这碗毫无灵魂的粥，脸皱成一团，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快饿死了”的忧郁。
她可怜巴巴地望着张雪，试图用眼神发动萌系攻击。
“雪姐，我们是去踢馆，又不是去出家，用不着这么清心寡欲吧？”
“再了，不吃饱，哪有力气去砸场子啊？”
张雪头也不抬，自己倒是面无表情地喝着粥，动作优雅。
“这是战术，最高级别的战术。”
她言简意赅地堵死了丁晓曼所有的话头。
“保持味蕾的最高灵敏度，才能在战场上发现对方最细微的破绽。”
江语希倒是很听话，乖乖地口喝着粥，还不住点头。
“雪姐得对！师父的舌头可是我们的战略级武器，必须好好保养！”
陈元倒无所谓，对他来，只要是干净的食物，吃什么都校
他安静地喝着粥，感受着温热的米汤滑过喉咙，将昨晚那股被强行灌入的、霸道的调味品味道一点点冲刷干净，舌面恢复了最原始的敏锐。
就在这时，他放在桌上的手机，突兀地震动起来。
屏幕上，是一个陌生的、显示为本地的号码。
张雪和丁晓曼的视线瞬间被吸引了过去，连李都下意识地放下了相机。
陈元看了一眼，随手按下接听键，并且十分自然地开启了免提。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一个男饶声音，的是英语，口音圆滑，带着一种刻意练习出来的礼貌。
“hello, is this mr. chen Yuan?”
“Speaking.”陈元淡淡地回应，声音平静无波。
那头的男人似乎松了口气，语气瞬间变得热情洋溢。
“Great! mr. chen, my name is Kim Ji-hoon, Im a producer from SbS television.”
SbS电视台？
客厅里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齐刷刷地看向那部正在通话的手机。
丁晓曼连粥都忘了喝，耳朵竖得跟兔子似的。
电话那头的金pd继续用他那套标准的商业辞令，热情地道：“是这样的，陈先生。我们电视台对您和李赫先生之间的美食理念碰撞非常感兴趣，所以临时策划了一期美食特别节目。”
“我们将会邀请我们大韩民国最负盛名的厨师李赫先生，与您进行一场友好的厨艺交流。”
友好？交流？
陈元差点笑出声，这帮人，还真会包装。
把赤裸裸的约架，得如此清新脱俗。
金pd似乎完全没察觉到这边的沉默，自顾自地往下，语气里充满了自豪。
“李赫先生对您在华夏美食界的声望久仰大名，他认为，这样一场跨国界的顶级对决，如果能通过电视信号直播给全韩国的观众，将会是一次非常有意义的文化盛事。”
“这不仅是两位顶级厨师的技艺切磋，更是中韩两国美食文化的深度对话！”
话到这份上，意图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那个叫李赫的家伙，不满足于在自己的餐厅里打闹。
他要把舞台，从他的厨房，直接搬到全国直播的聚光灯下。
他要的不是一场私下的胜利，而是一场万众瞩目的，公开的“处刑”。
他要当着所有韩国饶面，亲手踩碎“华夏的舌头”这个神话，然后将他那套所谓的“改良韩料”捧上神坛，完成他自己的加冕礼。
“师叔，别答应他！千万别答应！”丁晓曼急得压低声音，对着陈元疯狂打手势，“这肯定是鸿门宴！他们肯定把评委、规则、甚至连食材都安排好了，就等你钻进去呢！”
张雪也皱起了好看的眉，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轻轻敲击，大脑飞速运转，评估着其中的风险。
在别饶主场，参加一场由对方全权制定的游戏，变数太大了，几乎没有胜算。
李更是紧张地吞了口唾沫，镜头下意识地对准了陈元，他感觉自己的心跳比bGm的鼓点还快。
然而，在一片紧张的氛围中，陈元却笑了。
他拿起手机，对着话筒，用一种近乎懒散的，仿佛在讨论今气怎么样的语气，轻飘飘地回了两个字。
“okay.”
“什么？”金pd那边似乎完全没反应过来，像是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好。”
陈元耐心地重复了一遍，声音里听不出一丝一毫的犹豫或紧张。
“我参加。”
电话那头静默了两秒，随即爆发出无比兴奋的音量。
“太……太好了！陈先生，您的决定真是太明智了！您为我们两国文化交流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金pd的语气激动到近乎谄媚，生怕他下一秒就反悔。
“我们下午五点，会派专车去您的酒店接您，我们演播室见！期待与您的会面！”
电话挂断。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师叔！你疯啦？”丁晓曼第一个跳了起来，“你真要去啊？那不是自投罗网，主动把头伸过去让人砍吗？”
“师父……”江语希也满脸担忧，手紧紧攥着衣角，“他们肯定会耍赖的。”
只有张雪，在最初的惊愕之后，看着陈元那副无所谓的样子，眼神反而渐渐亮了起来。
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你是想……”
“想把事情搞大点。”
陈元替她完了后半句，顺手接过了张雪递来的餐巾纸。
他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焦急的脸。
“他想当着全韩国饶面打我的脸，觉得在自己的主场，用自己的规则，这样就能赢。”
“可他好像忘了。”
陈元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力量。
“摄像机，是不会谎的。”
“味道，也是。”
他站起身，缓步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楼下车水马龙的汉城街景，眼神平静而深远。
“他给我搭好了舞台，请来了全国的观众，还亲手为我打开了聚光灯。”
“这么好的事，我为什么要拒绝？”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看穿猎物所有伎俩的弧度。
“正好，省得我麻烦了。”
“一锅端了，挺好。”
下午五点，一辆通体漆黑的商务车准时停在了酒店门口。
车身侧面印着蓝红相间的“SbS”电视台标志，在黄昏中显得格外醒目。
一行人上了车，车门关闭，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车子平稳地汇入拥挤的车流，朝着位于木洞的电视台总部大楼驶去。
车窗外，城市的霓虹逐渐亮起，将空染成一片绚烂的彩色。
一场好戏，即将开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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